【太虚/现代】入梦记（六）

27.
白照夜一扑入雾气之中，落地便入了幻境。
他抬起爪子看了看，“***的，”白照夜嘟囔，“又给变回去了。”它蹲在溪水照了照，满意十分，“果然老子怎样都很帅！”
熟悉的竹哨声音一响，白照夜眼神一亮，饭点到了！
小白猫嗷嗷一声，立刻撒开丫子往回奔去。
带着仙鹤的蓝衣青年站在古观山门前，回头见到白猫欢快的飞扑而来，笑吟吟的俯身接住，摸了摸它的头，额心太极图样熠熠生辉。
白照夜大不满，头能让人随便摸吗？不过很快不满就消失在青年拿出来的食物之中，它埋头专心的舔着烤肠，青年便瞧着它吃，一只手温柔的替它理毛。
小白猫舒服的哼哼唧唧，表示对服务勉强满意，要不是长了张瞧着忒可恶的英俊面相，就能打个六十分了，倒是这抚毛力道颇为熟悉，同老大的手法神似形似。
说起来，白照夜动嘴之余抽空动了一下脑，太虚的通灵圣兽与主人心念相通，故而所化人形，多半也是主人心中所希望的样貌，若是那死乌龟洗干净美白了，倒是同老大的鹤舞师兄极为相似。
这一念头甫一兴起，爪下烤肠突然便幻化做一阵青烟，白照夜愣了一愣，待得回神，禁不住哀嚎一声，脊毛顿竖。
他却还来不及发怒，便听见这时，有人脚步纷乱飒踏，间或哭声，“大师兄，大师兄……”
肖似玄沉水的蓝衣青年缓缓站起来，他摸了摸怀中白猫头颅，含笑弧度意味深长。
“走，小白。”他道，“看热闹去。”

28.
白猫惊的脊毛一耸，喵的一声从青年怀中挣脱跃下，随即一具娇软的身躯便撞了过来。
白猫大稀奇，咦小蛇居然如此主动，它想。
那生着桃夭脸孔的少女扑到了青年怀中，“大师兄大师兄，”女孩儿哽咽，“不是云师兄害了师父。”她仓惶摇头，天大不信，“不是他不是他。”
“哦？”蓝衣青年微微颔首，“那是谁？”
少女大惊抬头，“大、大、大师兄，你……”她一步步向后退去，“你也信是云师兄害了师父？”
蓝衣青年点点头，“我也不信。”他忽而抽剑，手拈斩妖诀，眉目顿时锋利，“小师弟在哪儿？”
少女松了口气，她向后指，“云师兄在那里，”顿了一顿，又忽而哀伤，“师兄待人最好，绝不、绝不……”少女桃花儿样的脸庞之上，半是凄凉，半是忧伤。
蓝衣青年微微皱眉，白猫突然绷紧了脊毛，它嗅到了一种气息，混合着魔气、杀气同血腥气，迢迢隐约破空而来。
一位少年站在道观的太极之中，背影微微颤抖，仿佛愤怒难抑，又仿佛哀痛欲绝，他转身过来瞧向蓝衣青年，分明是云子卿的少年模样，“师兄，吾、她……”
朴素的道袍泼染鲜血，手中犹然捧着一枚苍老的头颅。
那是他们的师尊，如师如父，千般敬重。
身后的桃夭突然尖叫了起来。

29.
少年手中的头颅砰然落地，一缕缕墨绿的魔气缠绕周身，他捧住头颅，俯身的姿态痛苦难当。
白猫俯身，进攻架势已然成型，此乃入魔征兆。但他略有犹豫，那少年生就了一张云子卿的面孔，怎么看，都仿佛是年轻时节的老大。
怎么办，扑，还是不扑，这是个问题。
然而在白照夜犹豫的一瞬间，蓝衣青年已然出手。
他大惊失色，忽而灵光一闪，“死乌龟别，这是老大啊！”他大喝，“住手！”
话音未落，他便纵身扑上，跃出的一瞬间，白虎圣兽真身顿显，吊睛白额巨虎迎风呼啸拔地而起。
一瞬间，虎啸风声、剑铮咒吟并起，错身之下，鲜血溅地。
白照夜化作人形，被他护在怀中的少年云子卿突然挣脱开来，向着蓝衣青年飞扑而去。
“嘤嘤嘤嘤嘤嘤，”白照夜目瞪口呆瞧着少年云子卿哭泣，简直如同见到了一架会游泳的飞机，“吾、吾、吾没有杀人。”
蓝衣青年毫不讶异似的，一手揽住了以亲密姿态飞扑而来的少年，拂过少年眉角，淡淡道，“我知道。”
白照夜忍不住的捂住了他的钛合金虎眼。

30.
蓝衣青年抽回九天法剑，“桃夭”捂着咽喉倒下，目光之中犹然不信。
少年继续申诉，“吾啊吾一转眼，醒来便在这里，浑身是血，手握人命。它、它——”少年指牢“桃夭”，天大火气，“将吾定在原地，不容分说。”他仰起脸，红扑扑的桃花色，“阿云阿云，幸好汝信吾。”
白照夜咦的一声站起来，“怎地？”他目光从“桃夭”移到“玄沉水”，再从“玄沉水”移到“云子卿”。
蓝衣青年叹了口气，“小白，”他道，“移形换位罢了，反梦之境，每个人都并非自己。”他瞥了一眼白虎，“你倒是个单纯的奇葩。”
反梦之境，将人投入欲望之中，想见的人，不想重温的梦，重重叠叠，无从辨从。
然而作为一个吃货的反梦之境，无非也只有吃，与吃不到，罢了。

31.
倒下的“桃夭”身体忽然开始扭曲，整个幻境也开始变形，有声音咯咯笑道，“修道者，修道者，纵你解得梦，也破不得。”
蓝衣青年皱眉，并不言语。
梦境开始动荡，白日化作血月，绿荫转瞬骷髅山，阴风恻恻，无数冤魂厉鬼从下面伸出指爪，白照夜怪叫一声，拎起桃夭纵身而起。
他焦急，“老大老大，怎么出去？”
蓝衣青年依然不动如山，“小白，”他道，“观察。”
白照夜骂了一声娘，侧身避过了厉鬼突袭，“观察？”他一掌击碎一只呜呜直叫的骷髅，“现在能观察个头啊！”
桃夭仗着灵活闪避无敌，她皱眉，大力思考，忽然道，“阿云是玄师兄，吾是阿云，汝是汝，另一个‘吾’是梦魇……”
白照夜严肃皱眉，“是啊，”他苦思冥想，“似乎有什么不对。”
桃夭拍手，“那玄师兄哪里去了？”
白照夜一拍头，“对呀到哪里去了呢？”
蓝衣青年微微一笑，忽然高声叱道，“阿玄，还不开梦！”
脚下忽然剧烈晃动起来，攀爬而起的厉鬼们纷纷尖叫着在扭曲的空间之中粉碎，蓝衣青年祭起法剑，斩空渡厄，金光四现。
里外夹击，反梦之境顿时承受不住，幻境片片碎裂，一阵震荡之后，化作了闪亮的星尘散去。

32.
白照夜赶紧睁眼，众人皆在，已经回复到了自己本来身份。
玄沉水在外等候，他扫了白照夜一眼，似乎松了口气，又转向云子卿道，“幸而机警。”
白照夜狠狠踹他一脚，“死乌龟，只会缩壳里，这样关键时刻，居然抛下我们。”他十分不满，“简直忒得不讲义气。”
玄沉水懒得理他，云子卿便道，“是我让阿玄不要入反梦，在外接应。”
桃夭好奇，“那跟着吾等上了天阶的又是谁？”
云子卿不答，伸手一揭，凭空落下了一道黄符，翻卷燃尽。
通灵玄修，如影随形傀儡术。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