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 同人短篇:《试剑》,虽生而为杀

时间:2017-02-16 00:00 作者:【翰书天下】谢明薇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天下3 同人短篇:《试剑》,虽生而为杀

     雷泽很少有天朗气清的时候,一年到头都是风雨欲来的阴沉压抑。前方天机营回报玄溟叛党应是早有图谋,盘踞林根寨经营多年,早已划出势力范围,圈得铁桶一般,原本商定一举歼灭的计划只得暂缓,于云梦泽驻扎休整后再作商议。

       在其位不得不谋其事的镇霆直接带人去了云梦泽,雷泽这地方和巴蜀差不多潮湿,气氛却阴森可怖,不知来自何处的腥气若有似无地在鼻尖飘开,可能是海也可能是血,安稳惯了的太平人难分究竟不敢掉以轻心,一队弈剑弟子站成七星剑位一边警戒一边前进,天枢镇霆居前,朱天剑在他手中,发出不安的鸣响——这传说中的镇魔之剑似乎太过敏锐,方进雷泽地界就变成这副样子。

      随镇霆同来的弈剑弟子对朱天狱炎剑颇感敬畏,纷纷打起十二分精神,道旁枯林被乱风吹得吱嗄作响。忽而一道雪色剑光闪过,引得众人皆惊,立时变作剑阵规整之形,欲将来人围杀于阵内。

       定睛看去,来人为一乾一坤两名太虚道人,坤道携丹鹤炎凤,身处剑阵之外,同时对上数人仍不落下风。乾道则手持法剑直取镇霆而来,两人很快缠斗至一处,剑影交错织出幽深而明亮的光网,挡住欲出手相助的数名弈剑弟子。

       “多日不见,你的剑比当时更快了。”光网内隐约传出镇霆的声音,分明是老友重逢的语气。众弈剑弟子略感诧异,攻向坤道的剑势放缓,后者见机,收回通灵仙兽后退数步,略整衣衫,仪态端方地站定。

       “你也不差。”那乾道笑着应下,太阳温火、太虚定魂、太冲噬灵三符齐出,借力向后飘出,落在坤道身旁。

       镇霆横剑击碎三符灵,朗声说道:“这是太虚观为弈剑听雨阁特别准备的欢迎仪式么,灵真子道长?”

       “镇霆兄想照此理解,也不是不可,”灵真子说,“天机的将军事务繁忙,贫道便自请分忧,带弟子来迎剑阁诸位。”

       “能得云笈真人前来迎接,在下的面子可是大得很。”镇霆还剑入鞘,一众弈剑弟子也随同收剑,响起一片金石相击的清明之声。他走到灵真子身边,压低声音悄悄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灵真子侧眼一撇,林涵影颇知趣地后退。“现在算是三足鼎立,一派要求斩草除根,一派主张从轻发落,还有没明确表态的……你们到之前已经议过很多次了,都说等你们来之后看你的意思再讨论。”

        “……关我什么事。”镇霆头皮一炸。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是?”灵真子抽抽嘴角,“打出个所谓玄溟教的旗号,好像觉得江湖事应该江湖了,可江湖人不会闹着裂土建国,这个理由能骗谁?”

        镇霆听灵真子这话觉得奇怪,但没有细究,他并不喜欢这样你死我活的地方,他也不愿让自己的剑染血,“不会真最后让我决定怎么做吧?”

        “不会,”灵真子摇头,神色倒很轻松,“天机营又不是摆着看的,最后肯定他们拍板,你来也就磨嘴皮,毕竟不能白来,真要做事也得出力。”

       事情发展真如灵真子所说,弈剑诸人到云梦泽的次日,天机营主将便召集各派主事至大帐商议。镇霆辗转反侧一整晚,一早就离开营地去练剑了。信送到弈剑营地时还没回来,等他得知消息赶到中军大帐时,里面早就吵成了一团。

       原本和共工世系就不对付的荒火教态度最为激烈,毫无余地要求全部歼灭;云麓仙居由于王朝立场,一直跟着天机营默不作声;主张心怀苍生的冰心堂反对的态度也很强硬;剩下几家大多事不关己,其中也包括灵真子代表的太虚观。

       他一进门就集中了所有视线,无论哪方都在等一个设想中的盟友。冰心堂的姑娘见镇霆进门,一改强硬模样来打招呼;对面针锋相对的荒火主事见这情形,颇不屑地冷哼一声。镇霆觉得自己这仇恨拉得莫名其妙,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到唯一空着的位置坐下了。

       坐在主位上的天机营主将见镇霆落座,拍拍盔甲站起身来,无形中压制住可能再起的争论,“既然弈剑的主事也来了,时间不等人,相信各位已经和门派里商量好了态度,我也不再多说,从荒火教开始各自讲讲意见。我们这些人雷泽一行是什么结果,就看诸位的了。”

       看来天机营是铁了心不想再拖延,这表态未必没有朝廷的意思,镇霆偏头看一眼坐在身侧的灵真子,后者没有看他,脸上也没任何表情,仿佛入定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荒火教的汉子起身丢下一句斩尽杀绝就不再言语,随后的魍魉翎羽两家则表示弃权;冰心说以德服人,而云麓必定跟着天机表态——这样一来,面对面对上的竟然成了灵真子和镇霆。

       气氛骤然十分压抑,几乎所有目光再度集中于镇霆身上,但灵真子仍然没看他,自顾自垂着眼。镇霆被这情形弄得头大,咬咬牙硬起头皮,“在下也觉得还是从轻处理,勿要多做杀孽为好。那玄溟教中的少年幼童不通人事,自然也是无辜,无论如何,不必拿他们来作文章。”

       荒火一听这话就要翻脸——前几日玄溟教中有两个孩子摸进他们营地,闹出好大一出乱子,镇霆这话听来简直无理取闹——天机主将瞥他一眼按住性子,又点灵真子的名,“云笈道长如何看?”

       镇霆转去看灵真子,神情略带些希望,那人自沉默中抬头,唇线隐约勾出弧,看得人心下不安。他毫无所觉,不疾不徐开口说道:“贫道以为,对这类贼子,应斩草除根。”

       天机主将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前些时候的针锋相对在他眼里仿佛都没发生过一般,“既然诸位都觉得斩草除根更好些,便请全力协助王朝平叛吧。”

       那一瞬间,镇霆觉得自己应该是很愤怒的,但很快又平静下来。既然灵真子说出这话,想必有他的原因。就算这样表态,诛杀乱贼这样的事与他们江湖人又有多少关系,即便他们于各自门派身居高位,毕竟远离庙堂,很多事他们不清楚,也就无法插手。

       来自天机的将领似乎早就在等这样的局面,当即作出进攻安排。以朝中士兵为主不假,但其余几大江湖门派也并未能置身事外。先前最反对的冰心堂见无力回天,出言请调后方军医营,那将军略笑一笑便准了,镇霆张张嘴想要说什么,被灵真子在案下拽住衣角,那些难以言明的心思在嘴边打个转,又原样咽下去了。

       夜半时分灵真子独自来寻镇霆,后者果然还没入睡,正在那略动一动都担心会塌掉的行军床上辗转反侧。见他过来,先是正中下怀地笑,紧接着翻身从床上跳下,抽出朱天狱炎剑横在面前,“慢着,夜闯弈剑营帐,意欲何为?”

       灵真子斜眼看他,似乎觉得这人很可笑,但也十分配合地抽出玄天邪王剑作严阵以待模样。谁知镇霆只是将两把剑来回打量了几圈,很得意地说,“朱天剑比较好看。”

       “英雄所见不同。”灵真子应付他一句直奔主题,“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镇霆拉着他到和床一样破烂的椅子上坐下,说,“能怎么办。本来以为你帮我说几句话,大家都免了这一出,回家各做各的——哎我跟你说朱天剑原来是带剑谱的,广成子祖师留下的原件,和我之前看的那些东西简直天差地别——”

       灵真子几乎要被镇霆的不靠谱气笑了,“你脑子里光剩下剑了吧,如果说几句话就行,为什么冰心堂那姑娘说了那么多都无济于事,云麓仙居会早早摆明立场跟着天机营站队?”

       正滔滔不绝讲朱天剑剑谱有多精妙的镇霆硬生生收住,他茫然地看向灵真子,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身上的气质与初见时完全不同了,那种对剑发自内心的喜爱与求道的愿望已荡然无存——假如他们此时才初识,自己定然不会结交。

       “你这是……”镇霆轻轻把放在膝上的朱天剑拿起,“什么意思?”

       他的动作显然全被灵真子看在眼里,身着道袍的年轻人苦笑了一下,“伐木不自其本,必复生;塞水不自其源,必复流;灭祸不自其基,必复乱。[1]打着共工之名借宗教之尸还魂还想裂土建国……这次是朝廷想斩草除根,你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么?”

       “可是,”镇霆绞尽脑汁想发表些看法,他直觉不愿赞同灵真子,仿佛那就宣告了某种屈服,可又隐隐感到灵真子所说其实是对的,但无论怎么说,自己是绝对下不了手的,朱天狱炎可斩妖除魔荡尽不平,却从未沾过半点人族的血,“可是……并不一定要做得那么绝,不是吗?”

       灵真子没有说话,只是对着他笑。镇霆注视那若有似无的笑容,隐约觉得从前那一心求剑的太虚道人又回来了,还带着无法抹杀的悲天悯人。他们就这样相顾无言,好似代表两种不同的立场在无声争斗。又过去许久,灵真子率先放弃,移开停留在镇霆身上的眼神,“告辞。”

       镇霆目送他离去,不由自主握紧手中朱天,一个疯狂而别无他法的念头突然在他脑海中冒出来——自己所相信的剑与道,决不会是同类相残的。

       次日一早东方未明,镇霆从怀里摸出瓶珍藏许久的魍魉屠苏酒一口饮尽。冰冷的感觉从头顶弥漫开来,整个人仿佛被封进一缸冰水。他活动一下关节,暗自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接着小心翼翼从弈剑营地绕出,穿过冰心营地沿荒火营地外围向外,只要能平安无事从荒火营地出去,那他牺牲的一夜好梦也就值了——

       正当他迈出最后一步正式离开门派联军营地,身后却忽然响起一个女声,“镇霆前辈,这么早就去练剑么?”

       被发现了!镇霆头皮一麻,缓缓转身去看,只见林涵影携鹤而立,正略带笑容地望着他。“天气寒冷,不如喝杯热茶暖暖身再去练剑?”

       她笑意盈盈,仿佛镇霆当真只是早起出门练剑这么简单。后者无法拒绝,只得随她回了太虚营地,暗自祈祷屠苏酒的效果能撑到喝完林涵影的茶,他没想到会有此情形,唯一带的一瓶早就一滴不剩。还好太虚营地包括灵真子在内大多数人尚未起身,免去不少被询问的尴尬。随手接过林涵影递来的茶喝了,一阵暖流驱散了不知是天气还是屠苏酒带来的冰寒,他刚要礼节性地开口称赞几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镇霆闻到了熟悉的竹香。昏昏然地翻个身,身下却并未响起雷泽营地破床那样令人难忘的危险声音,他静了片刻,忽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随即辨认出这是他在弈剑听雨阁的房间,朱天狱炎剑好端端地放在窗边剑架上,剑上萦绕的狱炎幽光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强了些。

       他依稀记得的最后的一件事是喝了林涵影递来的茶。如今想来那茶果然有问题,但不知雷泽之事后续如何,竹案上空空荡荡并无只字片语,这兆头难说是好是坏……镇霆下床穿戴洗漱,决心还是一切如常为好,待收拾停当后便提剑出门去北坛练剑。

       路上碰见不少阁中年轻弟子同他寒暄,目光中带些类似敬畏难以名状的情绪。他不明究竟,也懒得深究,狱炎剑谱他早记得烂熟,却始终没有合适时间好好练习。北坛上只有三两个新弟子,正一丝不苟地练着八荒地煞诀,幻化出大小不一的剑影。镇霆颇感欣慰地笑笑,当时他和灵真子第一次切磋就用过这招——他心不在焉地想着,使出狱炎剑谱的起手式斜刺一剑,一道强烈剑气随剑击出,将剑尖所指处的地面炸出一个虽不算大但也令人难以忽略的坑来。

       没见过镇霆本人却认得他手中那柄朱天狱炎剑的小弟子们纷纷惊呆,凑到一堆窃窃私语祖师神剑果然威力惊人,这位想必就是门中传说的那位久病的剑魁师叔之类的闲话。镇霆顾不上那些小孩子议论他些什么,他与朱天狱炎剑相伴多日,对自己的修为高低更是清楚得很,往日他动用这柄神剑演练狱炎剑谱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除此以外,剑中隐含的霸道戾气也是他从未见过的,换言之便是在他昏睡时这剑出了问题。

       未免他人议论,此后数日镇霆都悄悄躲去后山练剑,原以为那日在北坛只是朱天狱炎剑对他复苏的某种感应,时间一长便会恢复正常,谁知实际情况并未如他所愿,反倒自己在剑中凄狂戾气中渐渐迷失,几乎要被完全控制。当他再次从后山剑气废墟中苏醒,决心再赴太虚向林涵影——肯定也少不了灵真子——问清一切因由。

       然而未待他启程,王朝特使却带着给弈剑听雨阁的封赏先一步到了,还是那皮笑肉不笑的干瘪老头,这次见到镇霆却没多说什么,只意味深长地笑,递来挺厚一本赐物清单。反倒镇霆按捺不住出言询问,“大人,雷泽之事……”

       “雷泽之事?”特使笑得有些阴森,“我王朝将士与诸位江湖豪侠联手剿灭作乱叛党,铲平林根寨叛党老巢,斩草除根一个不留。这样大的功绩,少侠身为与事之人,史官必是不会薄待的。”

       镇霆听他这样说,几乎要喷出血,内心甚至有些感谢林涵影那杯加过料的茶——斩草除根一个不留,想见当时是多惨烈的景象,若是不得不面对,就连他自己也不确定是否会节外生枝惹出是非,那可是斩尽杀绝——他难以自持地重复设想起当日情景,朱天剑的戾气再度闯入心神,愤怒而凄厉的心情填满他的内心。

       不,朱天剑不是这样的——镇霆摇摇晃晃向后退去——但悲哀而绝望已经抓住了他,他无路可退,再也挣脱不掉了。

       中原的风沙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减半分,反倒有越演越烈的趋势。镇霆抹一把刮到脸上的碎砾,抬头仰望面前的雄伟山体,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他总觉得自己看到了山顶太虚观的轮廓。但即便他真的看到了太虚观,身自在真诀也不足以使他凭虚御风,只能靠双腿或云马顺着山道上去。

       云马是在巴山间走惯山路的良驹,上山不多时便走到先前镇霆碰见林涵影的山腰处。他刚站定想要略歇一歇,果不其然又被妖风刮了满身沙砾,呛得他不由自主弯下腰连连咳嗽。再抬头时却见一身道袍的灵真子正含笑行来,背后是一座规模不小的低矮石台,纹饰雕刻初具雏形,不知有何用处。

       灵真子见他眼神后飘,立时便知缘由,出言解释道:“这是试剑台,听这名字你肯定也知道用处了。”

       镇霆略点一点头,路上想好的说辞都跑了个没影。他有很多话想问,诸如雷泽之后的情形,随他同去的弈剑弟子的情形,那些玄溟教众的情形,包括他自己的情形……但看到眼前这曾与他是知交的太虚道人,便不知该从何问起——这人比他记忆中的形象变得单薄许多,面貌似乎也有些憔悴。

       “你来是有事要问吧?”灵真子相当敏锐。在雷泽之事后,他是绝不相信镇霆会如从前那样对他毫无芥蒂,更别说如信中所言给他带巴蜀特产了。

       “嗯。”镇霆又点头,“那天林道长是受你指使的吧?”

       “不算,”灵真子说,“不过涵影当时那么做,显然是对的。”

       “对的?”镇霆感觉到怒气在自己心中萌发,“何以见得?”

       “麻烦你把在剑道上的脑子稍微分一点在其他的事上吧,剑魁。”灵真子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客气,“你悄无声息地走了万事大吉,跟你来的那些人呢?天机营的那位可没走,你多生事端,他回朝一报,你自己想,弈剑听雨阁还能不能保住。”

       镇霆被他说得理亏,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实在欠些考虑。自发现朱天剑的变化以来,他自己也有些不太一样了。“那玄溟教的人……”

       “都死了。”灵真子干脆利落,“前些时候王朝特使来观里了,听说下一站就是巴蜀,这一功立得可真不小,是不是?”

       “我一点也不想立这什么狗屁功劳!”镇霆胸中怒火猛地爆发,“玄溟教的人都死了,那与我同去的同门呢,是不是也都死了!”

       “说得不错,”灵真子冷眼旁观,“有好几个还是死于玄溟教的小孩之手,就是你那天夜里跟我说无辜应该放过的那些。”

       “你闭嘴!”镇霆猛地出剑,朱天剑上附着的狱炎之火冰冷而酷烈地燃烧着,狱炎之火非人间火焰,靠近并不会令人感到半分暖意,相反则是无尽的深寒。镇霆不清楚自己为何有此举动,但跗骨之蛆般的狠戾之气已经不允许他再有半分犹豫,他朝着灵真子左胸直刺,满心怒火在咆哮着要他动手复仇——因为眼前这道士的屈服与谄媚,他的诸位同门,还有雷泽无辜的平民惨遭屠戮,毫无疑问的,这是对剑道的背叛!

       玄天邪王剑自灵真子身侧剑鞘中跃出挡下朱天一击,两剑相斫的清明之声似乎让镇霆稍清醒了些,他厉声说道:“以刃加之同类相残,可就是你所坚持的剑之道!”

       灵真子丝毫不为所动,握住玄天剑摆出应敌之态。这是他们之间首次双方都郑重其事的切磋,或者说……超出切磋之外的。

       “我之剑道,本为人道!”他朗声回应,“人分门派,亦有家国,假神名行裂土之事,用心险恶,罪亦难恕,自当诛杀殆尽,以证人道!”

       镇霆冷笑, “既已至此,我与阁下再难相交,今日一战竭尽全力,自此之后恩断义绝!”

       朱天剑的冰冷狱炎仿佛将剑与他手心皮肤融到一处,冷到极致竟微微有发烫,灼得他意识都有些不清楚了,只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轻声告诉他眼前这人是个大魔头——瞧,他手中的剑沾满鲜血,邪气丛生,自然是至邪至恶之妖魔,集朱天之威与狱炎之势所成神剑生来便是要斩妖除魔的,倘若能把眼前这大魔头斩于剑下……

       那……必定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求之不得!”灵真子不甘示弱,即便没有通灵仙兽相助也丝毫不惧。或许他从前的想法还与镇霆多有相似之处,但事到如今,更是坚信自己的道路才是最正确的:剑本凡铁,形带双刃,本即杀人利器,善恶全由人定,他为护国护民而使剑染血,更是成全了剑道。只要能成全剑道,杀人又算什么,他已经杀过无数人了,再杀一个又有何妨……

       杀掉眼前这人……就能离剑道更近一步……

       二人不闪不避,剑刃碰撞叮当作响。此时剑声不仅未有清明之意,反而满含不知来处的怨恨悲愤与各自对剑道的深重执念,源源不断的力量充斥全身,心中只余下唯一的念头——杀了对方,一切就都结束了……

       季欢方出摩崖村便看一座高大牌楼在不远处矗立着,下方隐约还能望到两把剑的轮廓。他吓了一跳,心道地图上明明标着从此处去太虚观故地还有段距离,怎么这就瞧见大门,连忙倒回村内,想找户人家询问是不是走错路了。

       那户家中的老者认出他是在村里帮了不少忙的冰心医者,十分热情地问他有什么事,季欢搀着老者出屋,指向那高大牌楼所在方位,说道,“是这样的,您看那边的牌楼,那是不是就到太虚故地了?”

       “哎,怎么会怎么会,”老者连忙摆手,“过了那牌楼再向北走才到,不过你说的那里倒确实也是太虚观当年修的……”

       季欢被这样的回答勾起了兴趣,连忙追问:“那是什么地方?”

       “我小时候听村子里的长辈讲,那是太虚观的试剑台,道是当年弈剑听雨阁弟子镇霆曾与太虚观兵宗弟子灵真子相知莫逆,皆爱剑如痴,之后雷泽那边出了事,朝廷将他们二人派去一同平乱。但是从雷泽回来之后呢,两个人突然反目成仇,就在那牌楼下的台子上打了三天三夜,听说当时他们两个打出来的剑气把整个上清峰都包住了,都没人敢出门。等到三天之后,那怪吓人的剑气突然就消失了,有胆大的村里人跟着太虚观过去看热闹,发现那两个人都不见了!只留下他们两个的剑插在那石台子上,有好多人想去拔那剑,无功而返不说,还都变得疯疯傻傻的——哎我说小伙子,你不会是也想去拔那剑玩吧?我告诉你那可不是什么好玩的,邪性得很,你可千万躲远一点!”

       老者说得手舞足蹈,季欢陪着笑把老人家送回屋里告辞上路。经过试剑台时两柄长剑映入眼帘,一柄朱天狱炎,一柄玄天邪王。正沉静地散发着他读不懂的光芒。他望着那两柄剑,下意识弯曲手指作抓取剑柄状,但并未停留,很快便若有所思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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