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短篇:刺客列传之《天诛阎罗煞》(二)

时间:2017-12-31 18:39 作者:秦淮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真美。”我忍不住赞叹

  陆.


  “真美。”我忍不住赞叹。


  我回头对着夜螟蛉说道,却见他盯着那从门口进入堂中的绯姬,默不作声。我起初的时候以为夜螟蛉生得好看却如同一条缓缓流淌的冰河,你砸下一块石头,冰面上裂开冰花,冰下的河水依旧不会有波澜。


  然而,在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没有一个大活人身上会流冰冷的血,每个人都是滚烫的,炽热的,所以他也会悲伤,也会哭泣,没错,是哭泣,我一直以为战无不胜顶天立地的师父,在那一瞬间,眼中的泪光深深得刺痛着我。


  “你认识她?”我忍不住询问。夜螟蛉避开我的眼神,端起酒樽,葛七爷打了个招呼说下去找权贵们喝酒。只剩下了我们俩人,我刚欲张口说话。只见我们雅间纸栅门外传来铃铛的声音,一行侍女躬身引路,簇拥着华服女郎,纸栅映出女郎修长的脖颈,优雅得像是仙鹤。


  “血月鹫主已经等候绯姬多时了。”二楼之中最大的那间雅舍六扇纸栅被拉开,铃铛声音停了。


  “劳烦大人们久等了,绯实在是……”美人说话也像是吟诵,婉转柔软。“无事无事,左右不过一会儿。”重重的脚步声从雅舍里迎出来,粗哑的嗓子和那壮硕的身影,真担心他唐突佳人。那人借着说无碍的功夫,快步凑近了绯姬。美人偏头略后退了几步,“蛮须大人真当怜惜了……”


  “蛮须贺,血月鹫主。这两个都是朔方豪强。”他缓缓地说道。握刀的手松了下来,“蛮须贺**红牙,生了个狗鼻子,生人近身一丈内便闻得出来,虽有多眼,视力却不好。血月鹫主生性嗜血,喜怒无常,有一铜镜,易守难攻。若要带绯姬走,天亮时分,朔方妖魔懈怠之时最佳了。”


  “她是我丢的魂魄?”从他见到绯和要带她走,心中隐约觉得便该是这样。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不是我,难道是因为这丢失的魂魄比自己似乎更得他青睐的缘故?我偷摸地瞥了夜螟蛉。他以手指蘸了茶水在案几上画出二楼的格局,听到我的询问,头也不抬:“她是你,你是她。”


  我在他身边坐下,“那你看我时,怎么不如看她时让人心动呢,师傅?”烛火轻摇,绡纱曼舞。我内心忐忑,若有似无的矜持在这迷醉的酒肆中所剩无几。女人吃醋素来不讲道理,哪怕是自己,更何况是我这样得一望十的人。夜螟蛉突然笑了,在满室的流光碎影之中,亮得像月下水面粼粼的波光,他说:“你怎么会这样想呢,你和她总归是不一样的。”


  “脸倒是不一样,难道你喜欢我长成那个样子?”我疑惑地询问。


  “不是。”

  柒.


  夜幕将尽,在门外随侍的婢子们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夜螟蛉抓起刀的时候,我还忍不住地打瞌睡。


  “按照话本子,你不是应该让我躲起来,而不是跟着你去刀山火海么?”我忍不住嘟囔。夜螟蛉继续系紧面罩,“那你怎么回去呢,难道说你要留下来么。”“也是啊,我根本不想留下来,我还有好多地方没有去呢。”他这么一解释我便觉得好受多了。鬼火摇曳了几下,沉重的脚步伴着浓厚的酒气从门外传来。


  “这里居然有生人的气息?”


  蛮须贺打了个酒嗝,便要推门进来。夜螟蛉着紧把我塞进了壁橱之中,示意我噤声。


  “躲起来了啊,有意思,呵呵……”


  壁橱棱格之中,我看见夜螟蛉往阳台纸栅后藏去,蛮须贺踉踉跄跄地大力把雅间中的绡纱拉下,“我闻到你了……还躲什么!”


  绡纱撕拉开的声音,伴着他浓厚的呼吸,“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在这里?”他正对着我,面目狰狞,四只眼眯着看了我好一会儿,我连忙避开他的眼神,下意识俯下身,铃铛声音在纸栅外响起,蛮须贺伸向壁橱的手停了下来,兴奋得冲着阳台而去。


  夜螟蛉!


  “叮当——”又是一声铃铛的响声,“闻到你了!”蛮须贺反手从背后拔出一柄血渍斑斑的长刃,长刃寒光一闪,纸栅从中齐齐断裂!


  “幽都之界也是尔等杂碎能来的地方嘛!”蛮须贺怒目圆瞪,声如撞钟。


  “大人……”


  分明是幽州深邃的夜,这声音却让我感觉身处在万物复苏的春天,身体里流淌的血液都开满了璀璨的花。


  “大人也闻到了生人的味道么?”风儿吹起她腰间绿丝绦,裁剪出一池春水。绯姬葱管一样的手指拈花一般捏住了长刃,长刃指喉,不动声色。蛮须贺愣了一下,突然仰头大笑起来:“我说是谁呢,怎么,去了一趟大荒沾了这么浓的味道么。”突然他手腕一振,强行转动被她捏住的刀刃,“可惜,我最讨厌这股子人气了!人间纷杂,脏臭更胜幽州,人性本恶,自私自利,怎得勾得你们一个个都往人间去!”他大喝一声之后,从背后又取一刀,双手擒刀以崩山摧岳之势扑向绯姬。绯姬反手放开了手,一个鹞子翻身从靴子里抽出双刀,不知有什么机括在极短的时间里向着两端长出棱结,寒光烈烈,竟然是两把半人高的长刃。绯姬一收以往的弱不经风,如同赤鹤起翎,身形大展。


  我本来趴在壁橱上观看,只见红光一闪,绯姬竟然将蛮须贺的长刀挑出。“你不是绯!”蛮须贺四目滋血,面容狰狞。“大人说笑了,奴不是绯是谁呢?”绯姬看起来更占上风,游刃有余得拿着双刀一刀一刀割着蛮须贺的皮肉。


  “住手!”


  捌.


  雅间之中的绡纱早就落了一地。屋舍空旷,血月鹫主一手拿着一面铜镜,一手掐着夜螟蛉,夜螟蛉浑身是血,紧闭着双目。绯姬双目欲裂,蛮须贺大笑着伸手便将长刀要掷向夜螟蛉,绯姬直追而去。却不想是蛮须贺虚晃一招,一式回马枪,结结实实扎透了绯姬的腰腹!她却眼睛也不眨,曲下五指生生拗断了刀柄。趁着血月鹫主和蛮须贺两人都专注于绯姬之时,我眼疾手快往室内掷出一个烟丸。


  绯姬拼着最后的力气握着长刀斩断了血月鹫主一臂,抢走了夜螟蛉。携着我绕着燕语馆的小道而去。“还记得他教你的地行和隐遁吧,一路向西走。由一家放着棺木的,从后堂的地道走,出去便是奈何院,枭斩会接应你们。你认识的吧?”


  “我知道!那你呢!”我赶忙搀起夜螟蛉,绯姬捂着腹部的伤口,面色惨白,摇了摇头。“总要有人留下来的。”话毕,她撕开自己的伤口朝着反方向而去。浓稠的血“滴答”顺着她蹒跚的步伐一路而去。


  “阿朱……”我听见自己叫出她的名字,她顿了一下,又继续走了。


  枭斩接应我们逃出了朔方,我问他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去。他摇了摇头,他守的魂尚在阴司,他将我们送到了比良坡。临走的时候他说:“走不掉了的。”我不信,想追上去询问为什么。还未说了出口,便被人牵住了手,那只手冰凉而无力,湿漉粘腻,满是腥甜的血味。我没有挣扎,我知道那是夜螟蛉的手。


  “最好,把我埋到木渎宅子里的梨花树下。她给我酿的酒,我还没喝完。”


  “我人小搬不动这么大的物什,更遑论这可是幽州。”


  我师父用一种“要你何用?”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很是僵持了一会儿。他妥协了,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当年那个能提刀追我三昼夜的魍魉了。他很是用力地咳了几下,从嘴里涌出一大团血沫。“那你把我烧成灰带过去。”


  我摇了摇头。


  “我不会送你去和她合葬的,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他不说话了。


  我看着他眼瞳开始涣散。我跪坐在地上,轻轻地将他的肩膀搂进我怀里。


  “夜螟蛉你不要怕,阿朱在这呢。”我亲昵地亲了亲他的额角,这是我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我抚摸他的眉眼,从眼睑到苍白干燥的嘴唇,一行一行,虔诚无比,如读经书。


  他囫囵不清地跟着我说:“阿朱。”


  拾.


  我其实早明白了,从夜螟蛉看到绯姬时候我就明白了,妖魔混入商队,取走的是阿朱的生魂,而留下的是幽都绯姬的魂魄,所以,阿朱是我,我是阿朱,阿朱不是我,我也不是阿朱,我是在阿朱身体里的绯。


  我剜骨取下了夜螟蛉的一段指骨,余下的他被我推入了滚滚熔岩之中,我带着这节指骨回了木渎,埋在了木渎宅子的梨花树下,我想着我以后要在木渎镇酿梨花白,酒里加二两枸杞。我会嫁给一个平常男子。老之将至,在梨花树下昏昏欲睡,岸水斜晖,风来四面,而你终于朝我伸出手。


  正如同你也这样固执得等过谁。


  “黄粱一梦二十年,依旧是不懂爱也不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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