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短篇:刺客列传之《天诛阎罗煞》(一)

时间:2017-12-25 10:53 作者:秦淮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我师父死了

  壹.


  我师父死了。


  临死之前他说最好把他埋到木渎宅子里的梨花树下。我说,我人小搬不动这么大的物什。更遑论我们现在可是在幽州。我师父用一种“要你何用?”的眼神看着我。


  我们很是僵持了一会儿。他妥协了,毕竟他已经不是那个当年那个能提刀追我三昼夜的魍魉了。他很是用力地咳了几下,从嘴里涌出一大团血沫。“那你把我烧成灰带过去。”


  我摇了摇头。


  “我不会送你去和她合葬的,你只能和我在一起。”他不说话了。


  我看着他眼瞳开始涣散。我跪坐在地上,轻轻地将他的肩膀搂进我怀里。“夜螟蛉你不要怕,阿朱在这呢。”我亲昵地亲了亲他的额角,这是我很久之前就想做的事情。


  我抚摸他的眉眼,从眼睑到苍白干燥的嘴唇,一行一行,虔诚无比,如读经书。


  他囫囵不清地跟着我说:“阿朱。”


  我师父是八年前最有名的刺客。


  他叫夜螟蛉。


  我叫阿朱。


  贰.


  我生魂残缺,因而丢失了一些记忆。


  我依稀记得自己躺在一汪碧绿的水中,水藻游鱼会从我头顶掠过,我看得见水面的波光粼粼,如生细皴,风来四面。这水里这样安稳,是我之前一直未见过的晴朗明亮,真想一直沉睡在此,不要醒来。


  “阿朱,你不要再睡了。”


  “阿朱,你酿的梨花白我快喝完了。”


  “阿朱……”


  他说话的声音那样轻,那样柔。就像是数瓣梨花坠入湖面,悠然得打了个卷,薰风微拂,漾开了满湖的涟漪。


  彼时仲夏五月,水光潋滟。两岸垂柳篷茸,槐花正盛,簌簌地落了一地。就像是积了一层厚实的雪。光影稀疏从叶间斑驳落下,隐隐约约能听到远处戏台正在唱“为救李郎离家园……”


  “你醒了。”我睁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一直同我说话的人。他有一双深邃的眼睛,里头是氤氲的雾气,是我依稀见过的样子,没有边际,教人几乎要陷进去。我目光灼灼地盯住他。


  “醒了该回去复命了,再耽搁说不过去了。”他似乎是很不习惯我这样看他,捏着杯子的手收紧了一下,转过头不再看我,冷淡得仿佛说那些软绵绵的话的人不是他。


  静了一个呼吸的时间,他仿佛觉察出不对劲了。转头看我,“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摇摇头,他的表情终于是有所变化了,拧着眉,眼里那铺天盖地的阴霾愈发浓烈,倏而他快速地站了起来,带动了地上两枚落花。


  “你为什么会去沧漩渡。”


  叁.


  我后来才知道我同他都是魍魉门下的刺客,他名唤夜螟蛉,而我有师兄弟五人,我行五,名唤吴茱萸,同门皆唤我阿朱。我们暂居的平遥镇上只有赤脚大夫,看着我的症状只得摇头,老大夫说:“西陵城中有冰心堂下的五味馆,何不去看看?”夜螟蛉带着我星夜兼程,晨光熹微里到的五味馆。上有一联“无量功德起死回生,妙手回春救死扶伤。”


  出了五味馆,夜螟蛉沉默了一会儿说:“没关系,中原治不好,我们回九黎,还不成便去冰心堂。”艾掌针送我们出来,她迟疑地说:“对症下药,吴姑娘这神志清晰,与影主过招时也尚有意识,并非简单的失魂落魄之兆。哪怕去了冰心堂,也恐是……”


  夜螟蛉带着我回了平遥,他是在沧漩渡救下的我。我昏迷不醒,而身边是几个伪装成中原客商的幽都妖魔,我的生魂被装在一抔绿汪汪的水中。他以夜枭传信至九黎,询问我经手的任务,在等待的时日里,夜螟蛉教我从头开始修习魍魉门的心法技能。


  我唤他师傅。我不谙世事,常常气得他眉头紧拧,追着罚我要是常有的事情。只要我朝他眨巴眼,他便心软了,屡试不爽。于是我便哼着小曲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回家。


  夜螟蛉不怎么爱说话,他时常一整夜一整夜地坐在天井里头抱着刀,他的手指会滑过那刀刃,有时候会倒映出满天繁星,流光一瞬。有的时候是霜降如雪,月色凄寒。有的时候是雾凇沆砀,风号雪舞。


  夜枭回信的那一日,夜螟蛉沉默了许久。


  翌日,我们出发,取道江南,燕丘两地,又束河口至幽州,而我们目的地是朔方。夜螟蛉说:“我们接阿朱回来。”


  路过沧漩渡时,沧漩渡贴了个悬赏令:有数名幽都死士易容为中原客商,有发现可疑之人及时报官者,或可提供重要线索者,赏银三十两。倘若是死士,那么极为可能,我丢失的一部分魂魄,是由另外的妖魔带回了幽州。


  我隐约是有点明白夜螟蛉带我去朔方的缘故了。


  肆.


  我在五味馆里的时候看了些许书,里头说,“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而今,朔方城却是妖魔地界。初入幽都,我们并未直奔朔方而去,穿过一片风沙戈壁,便看见黄土之上的风车酒幡。


  ——龙门客栈。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


  尚未下马,便已经听到丝竹里传来的歌声。


  “采采芣苢,薄言捋之……”我忍不住跟着哼了两句,夜螟蛉回头瞥了我一眼。小二笑着上前牵马道:“客官您里边请,什么酒菜也有,今个儿凑巧咱这幽都最有名的舞乐可都在这。”


  “真的呀?”我故作惊叹,什么时候美娘竟成了幽都最有名的呢。


  “你这小二又在信口开河。”未等我拆穿,便见喝得两颊通红,而从额头到脖子又苍白如鬼的男人似是刚方便完从拐角跌跌撞撞地走过来,“你这歌姬分明是学了朔方里的绯姬,也唱什么诗经楚辞。要我说,那燕语馆里头的绯姬才当真绝色。”


  小二弯腰打着哈哈,伸手扶住他:“这是自然,我们这小店全仰仗着大人常来常往。小的这不是也没去见识过麽,能进去朔方城的也就您七爷啦。谁不知道,朔方城前头要过奈何桥,后头是续命黄泉呢。”


  夜螟蛉不动声色地往前走了几步,接过小二的手,搀住那“七爷”:“有眼不识泰山,竟然是朔方的阴阳接渡使葛七爷。只是我听闻,这朔方要么成鬼走那奈何桥,要么就得打过去。听闻那马王爷,尘寰不忘可都是……”


  那葛七爷顶着赤红的面颊扭头看着夜螟蛉道:“这是自然,寻常人不能进,七爷可不是寻常人。”


  “您还别说,我在西陵空有银两,竟是看不到一个可入眼的歌姬,想带着我家小妹进去看看,您看?”他朝着我喏了一下,葛七爷眯着一双醉眼认真的看了我两眼,我装作慌忙往夜螟蛉身后藏去,趁机拽了一把他的胳膊。


  “小妹妹胆子可真小,别被那些妖魔吓坏喽,嗝——”他坏笑着打了个酒嗝。我瞥见夜螟蛉拿着一个荷包往葛七爷袖子中放去。那是临行前包了几包的明珠,幽都不兴银两,妖魔们都爱这些珠宝玉石。


  “子时,会有马车来接我们。”他凑近我们轻声说道,“嘿嘿。”


  伍.


  铜铃撞击的声音在飘渺的夜色里,由远至近。幽州戈壁的夜晚极冷,我穿上了大氅仍旧是刺骨的冻人,忍不住用力跺了跺脚,夜螟蛉低头看了我一眼,伸手拉低了我的兜帽,安慰我说:“快了。”


  葛七爷的酒倒是醒了,瑟缩在狼皮大氅里头,忍不住地往手里呵气,看见夜螟蛉给我拉帽子,哆嗦着说:“刚七爷喝多了答应带你们去朔方,只去燕语馆,旁的可别乱跑,被抓进阴司里我可不管。”


  “这是自然了,我同小妹不过是见识见识。”夜螟蛉拱拱手。孤月一轮照亮了整个戈壁,地上映出一个巨大的阴影,幽都马车恰似从月亮上奔下一般,只是一瞬,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三人面前。葛七爷从怀里取出令牌,驾车的就像是一件空荡荡的斗篷,从斗篷里伸出一只白骨手掌,接过令牌摩挲了一下之后,轻轻点了点头。


  马车腾空,朝着朔方飞奔而去。我好奇地掀开车帘往下看:“呀,这山怎么这么像烛台倾倒呀。”葛七爷躲开了我掀开的帘子,“这本就是天上的烛台。”离着朔方更近,只见烛火煌煌,“那些就是朔方的鬼灯了,前头站着的是续命黄泉,能闻出生人的味道。”


  “那我们是要从朔方城上飞过去么?”我惊叹。“你当朔方城是客栈么,进进出出?”葛七爷冷哼了一声,“我们得绕过主城,从阴司那边走,当心冒犯了大人们。”我吐了吐舌头,“真吓人。”


  马车停在燕语馆门口,路上听说燕语馆乃是黑白羽林的翼人所开,翼人擅歌,虽不如鲛人迷幻勾人,却也是琳琅入耳。葛七爷带着我们选了个雅座,今日乃是满月,恰好能见识传说中的绯姬。


  燕语馆为小楼,四面雅座。楼外飘着鬼灯,鬼灯上书“莺歌燕舞”用的是幽都妖魔的文字。楼外鬼街上亡魂飘忽,人来人往,三界逍遥顶着硕大的多宝盒在叫卖……我好奇地跑到窗口张望。


  铃声渐响,四驾马车缓缓地停在了门口。红鸾座驾在人间本是新娘子才能用的,偏生在幽都看见了,马车四角上悬了四串金铃,鲛纱为帘,珠玉为盖。从燕语馆中鱼贯而出一行白衣侍女,或提灯,或打扇,素手掀开车帘,青衣罗裳,袖口缠满了繁复的绣球花,待看到脸,却是平平。


  幽都绯姬,不过如此?


  “啪”,只见那青衣女子下车之后,撑开一柄六十四骨的绢伞,上绘着梨花胜雪图,不知是不是幽都的鬼灯荡漾的缘故,总觉得那梨花仿佛是要坠下枝头。而后却见一位少女款款走下了马车,海棠色曲裾深衣,脖颈微曲。她扶着侍女的手骨,根根如玉笋一般,精致玲珑。


  伞微倾,从伞面上滚落下一枚梨花,恰巧擦过她的眼睑,她伸出手接住,抬头的瞬间,云鬓花容,香腮胜雪。她骨相极美,长眉秀目。流露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她光芒暗敛,吸引着人们注意。


  这才是幽都绯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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