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短篇:歌天下系列之《阴阳》

时间:2017-09-14 18:16 作者:【翰书天下】刺槐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我不是没想过我会死,我只是没想到,我会死得这般窝囊。”她微微苦笑着。微弱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树冠落在她的脸上,反而使得阴影更加深刻。

  一、分魂散魄


  “我不是没想过我会死,我只是没想到,我会死得这般窝囊。”她微微苦笑着。微弱的阳光透过巨大的树冠落在她的脸上,反而使得阴影更加深刻。


  她应该是冷的,因为黑白羽森林中不仅有终年不化的积雪,更有无数不甘的怨灵在林中不断地徘徊着,那浓厚的怨气使得林中常年泛着白雾,那雾也是刺骨的冰凉。偶有误入的动物或旅人,不是死于方向的迷失,就是死于白雾引出的绝望幻象。


  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冷一般,依然神色如常的靠坐在黑色的怪石上,丝毫不在意身下的积雪正一寸寸浸湿她暗红色的下摆。


  “咳咳——”她捂着嘴咳了几声,然后看着手心红黑色的血迹愣了一愣,随即不在意的捧了一把白雪擦了擦手并试着站起来,然而站到一半却总是又无力的摔坐了下去,如此几次之后,她终于放弃了。


  “真抱歉啊,枫枫,我可能……不能完成我们的约定了。”她揉了揉微微泛红的眼睛,对着手中太极形状的玉佩歉意的笑了笑,“我真的,没有力气了。”


  白雾弥漫,黑白色的光羽从树梢优雅地飘落下来,还没接触到地面便又融化在了空气里。


  她抬了抬手,似乎想接住一两片光羽,可脑海却只觉得越来越疲惫。那种可怕的毒素在短短五个时辰的时间里就已经逐渐摧毁了她所有的感觉神经,先是失去了痛觉,然后是嗅觉,紧接着是味觉,听觉……直到现在,她连触觉也失去了,只剩下最后的视觉。


  当她再也看不见东西的时候,死亡也就会来临了吧?


  其实还是心有不甘的,没有死在对抗幽都的战争里,反而死在荒无人烟的幽州雪墓里,死前连个熟人都见不到,也不会有人给自己收尸,最后陪着自己的,竟只有这皑皑白雪和无影怨灵,这样想来,还真是够窝囊的。


  如果可以,她再也不要以身试毒了,可惜,她已经没有以后了。


  细碎的雪花逐渐盖住了她,也盖住了那一身沉黯的魔音琴韵。


  “她还活着吗?”一头白发的女子扒开了那一层积雪,将她从雪堆中拽了出来。


  “还活着,不过离死也不远了。”金眸少女皱了皱眉,伸出食指在她眉心轻轻一点,那指尖所触到的肌肤竟比雪还要冷上三分。


  “没死就好,一切都还来得及。”白发女子舒了口气,将身上的大氅裹到了她的身上,然后转身将她背到了身后,“走吧,万影已经在百叶林等着我们了。”


  金眸少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然后看了某个方向一眼,便沉默的跟在了她的身后。


  风轻轻穿过苍白的树木,寂静的天地里,一抹透明的暗红色身影孤单的坐在那块黑色的怪石之上,月光穿过她身体的瞬间竟留下了一丝丝神秘的银光。


  她有些僵硬的动了动身体,琥珀色的瞳孔里是一片茫然之色。虽然脑海里一片空白,但她仍能感觉到自己是残缺的,似乎丢失了极为重要的一部分。


  “我……是谁?”


  不期然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双眼睛,如同泉水一般温润而清澈,却又带着极为坚定和认真的神色。


  “你……又是谁?”


  然而并没有人可以回答她,永不落地的黑白光羽在月光中不断的消散又飘落,美丽得像是一个梦。


  雪,下得更大了。

  二、鬼影迷踪

  “春秋亭外风雨暴,何处悲声破寂寥,隔帘只见一花轿,想必是新婚渡鹊桥,吉日良辰当欢笑,”平遥镇深夜的戏台上,白色的水袖在空中划过一道圆润的弧度,装扮艳丽的戏子低敛了眉眼,只看到那雪白精致的下巴与妖艳诱人的红唇。“为什么鲛珠化泪抛,此时却又明白了,世上何尝尽富豪,也有饥寒悲怀抱……”

  清俊的书生仿佛被蛊惑一般,眼睛里是一片痴迷之色,下意识的向戏子走了过去。

  来啊——快过来啊——

  沙哑颓靡的声线在他耳边如是说着,书生的眼神更加痴迷了,也下意识的加快了靠近的步伐。

  戏子放软了身子,柔若无骨的陷进了书生的怀里,一只手也缓缓抚向书生的胸膛。

  然而他还未碰到书生的胸口,那只手便被书生紧紧的抓在了掌心里。戏子愣了一愣,抓着他的那只手纤细修长,是读书人用来写字的手,却拥有读书人没有的可怕力道,他一时竟也挣脱不得。

  “真是一副美丽的皮囊啊,”书生在他耳边赞叹着,声音蓦然低沉冰冷,“只可惜,散发出一股腐烂的恶臭气息。”

  戏子尖叫出声,因为书生将一个符咒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身上,剧痛之下他终于挣开了书生的禁锢。

  “退鬼符!你是太虚观的臭道士!”戏子扭曲了一张脸,恶狠狠的瞪着他,“我最恶心你们这种人!比妖魔更虚伪,比鬼怪更恶毒!”

  “恶毒?一个残害了十多条人命的恶灵竟然跟我谈恶毒?”道长冷笑了一声,手一挽长剑入手,抬手便是一道斩妖诀刺了过去。

  “你知道什么!他们该死!”戏子颇有些狼狈的躲过这一剑,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睛殷红得简直要滴下血来,“不管是谁,只要阻止我复仇的人,都得死!”

  “真是执迷不悟。”道长冷哼一声,招手间只见一只身带羽翼的吊睛白额大虎从后方扑向了戏子,对付邪灵恶魂,白虎的正气万邪莫侵,正是对付它们的最好选择。

  “大人救我!”被白虎紧紧锁定住的戏子忍不住惨叫出声,一头的璎珞珠翠也在躲闪中散了一地。

  唉——

  温柔的夜风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透明的绿色藤曼猛地钻地而出,温柔却牢固的将白虎捆缚了个正着。暗红色的纤细身影也突兀的出现在戏子身后,伸手将他拉起来并后退了一段距离,戏子死里逃生连忙向对方作了个揖,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鬼枯藤?!”道长先是吃了一惊,再看到那个暗红身影后更是不再关注戏子,他紧紧盯着对方,暗淡的月光下是一副他熟悉又陌生的面孔。

  秀丽的眉,琥珀色的眼,小巧的鼻子下是玫色的唇,这般熟悉的容貌,不是百里又是谁?可她看他的眼神为何这般陌生?

  “小白,你为何救他。”道长收了剑,白虎也化作一阵烟雾消失在缠绕着的鬼枯藤里,“你可知让这恶灵一逃,又会害死多少人?”

  “他曾经是这里最有名的青衣。”百里却没有看他,反而答非所问地说道:“可是,再有名,他也不过是一个戏子,戏子地位自古卑贱,也就只比妓子好一点罢了。可是,这般容貌,这般身段,这般夺魂慑魄的娇柔嗓音,就算他只是个普通人家的少女都会为他引来无妄之灾,而他偏偏是个戏子,也偏偏……还是个男人。”

  “你猜,这样一个地位卑贱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尤物,会遇到什么?”她抚了抚自己鬓边的长发,秀丽婉约的面孔上竟露出邪恶而妩媚的笑意。

  道长呆住。他从未在意过这些,观中所学俱是如何斩妖除魔,如何退散恶灵,如何保护普通人的生命,似乎这些非人之物边都是需要净化的,他从未想过这些非人之物又是如何形成,是否也曾遭受过悲惨的对待。

  “看来你是想象不到了。”百里掩唇咯咯一笑,一身暗红色的魔音琴韵越发衬得她妖气森然,“让我告诉你吧,道长,他成了这镇子肮脏协议下的祭祀品,成了所有人都可以肆意玩弄的……娈童。”

  “换做是你,你恨不恨?你怨不怨?你想不想杀了所有折辱过你的人?”百里死死盯着他,声音变得越发的冰冷和低沉,“所以我当然要帮他,人面兽心的畜生当然比妖魔还要可怕千百倍。”

  道长抿紧了嘴唇,一双眼睛变得晦暗不明,看得出他心里十分不平静。当初入山学道成为太虚弟子,本就为了对抗妖魔保护天下苍生,让普通人能过上幸福的生活,可如果要除去的才是最可悲的,要保护的反而是最残酷的,那他还学什么道,护什么生,他曾经的所作所为是不是都成了一个笑话?

  就在他混乱之际,腰间的葫芦忽然发出一阵刺目的紫光,他的脑海霎时一清。

  “差点被你说动了。”道长冷冷看着她,“不管他生前有多惨,那些伤害过他的人自会有自己的报应,他不该随意****,哪怕他有苦衷,也不能作为杀人的借口。”

  “还有,你不是小白,你到底是谁?”

  看着指向自己的剑尖,百里饶有意味的笑了笑,扬手间洒出一片美若梦幻的粉紫色粉末,那是带有剧毒的孔雀胆。趁道长掩袖闪避的时间她足尖一点便向后飘去,暗红色的身影便如同冰雪消融般消失在了月光里,只留下一道邪气凛然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着。

  “我是……另一个百里。”

  平遥镇再次恢复了安静,青黑色的街道上,只有那个持剑的道人静静的伫立着。他抚了抚胸口,那里放着一封幽州寄来的信件,他终于明白信上所说是什么意思了。

  “百里中的毒十分奇怪,那种毒一部分作用于她的身体,一部分却是作用于她的魂魄。身体上的毒素我已经替她去除了,但她的一部分魂魄却不知所踪,经我猜测,这种毒有分魂散魄的作用,而且还会对魂魄本身有一定的影响,百里肉身这边你不用担心,我们会照顾好她,而她丢失的那一部分魂魄会喜欢怨气森然之地,你们太虚弟子对怨气这种东西一定很敏感,所以找寻那部分魂魄的事情就靠你了。待百里苏醒,我们会带她来与你会合。”

  “分魂散魄是么。”他缓缓踏进幽深的夜色里,眼神澄澈而坚定。“那在他们与我会合之前,我一定会抓到你。”

  “我会治好你的,小白。”


  三、聚魂固魄


  “大人,那个臭道士最近一直待在平遥镇,我该怎么办?”戏子仍旧是那一身青衣扮相,满头珠翠,两袖淮云,一抬手一低眉间俱是风情。


  “不要急。”百里眯着眼睛斜靠在醉梦仙花编织的躺椅里,身上的邪气愈发的重了。“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如今的我早已是满身污秽,再叫以前的名字也不过是平白污了它罢了。”戏子苦笑两声,“大人叫我戏子便是。”


  “随你。”百里换了个姿势,充满恶意的笑道:“那道士总不可能护住所有人,今晚我会引开他,你便去杀了那戏班班主,故意留了他这么多天,想必他已经被吓破胆了吧?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等待死亡的过程啊,呵呵呵。”


  戏子没有说话,但眉眼却是越发艳丽了。


  入夜,幽月高悬,似乎预感到接下来即将上演的杀戮,月光都染上了一丝隐隐的红。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好一似嫦娥下九重……”


  戏子依然在咿咿呀呀的唱着,云手盘碗之间,宫裙轻摆,犹如春日牡丹,雍容华贵,仪态万方。即便是瞬间的垂目低眉,竟也别具风情,那般沉静内敛,竟似不染一丝烟尘,若秋夜江水,是真正经历了岁月之后的凝重与从容。


  可这般惊艳的一出戏,却将唯一的观众直吓得心胆俱碎。


  “景,景君……你,你你你,你不是死了吗?”班主原本黝黑的一张脸竟被吓得一片煞白,心如擂鼓,两条腿也抖如筛糠。


  台上的戏子蓦然停下了所有的动作,那突然的安静愈发让人毛骨悚然。


  “班主。”戏子对着他慢慢扭过头来,声音柔媚入骨,似掺了蜜一般的香甜,“你可知,景君死得好惨,好惨呐~”


  半张脸艳丽如花,半张脸腐烂丑陋。


  “啊——呃!”班主目眦欲裂,脱口而出的惨叫却被自己的双手掐断在了喉咙里。他双手死死的掐住了自己的喉咙,一张脸很快就因为缺氧而成了深紫色。


  “如果没有你的牵桥搭线,我也不会落到后来那般下场。”戏子一步步走下戏台,伸手温柔的抚过班主的脸庞,他的手已经将自己松开了,但却依旧动弹不得。


  被那苍白的指尖一一抚过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漆黑腐坏,并在不断的扩散着,班主痛得双眼充血,却依旧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放心,你不会死。”戏子在他耳边宛如情人一般呢喃道:“你会逐渐腐烂,但你仍会好好的活着,然后长出新的皮肉,再继续腐烂,日复一日,年如一年,就像一具活着的尸体……相信这样的你,一定可以体验到我当初是如何眼睁睁看着自己腐烂,却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硬生生熬了三日才烂死在地窖里的过程。”


  剧痛加上恐惧,班主两眼一翻,直接就被吓晕了过去。


  “呵。”戏子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旋即朝着下一个目标的家中走了过去。


  而另一边,百里没想到那些人竟来得这么快。自她从黑白羽森林中清醒过来,虽然忘记了很多事情,但总算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也知道自己只是本体的一部分魂魄,可她已经有了独立的意识,如果回归本体就代表她的意识要被抹杀,所以自然不愿意回归本体。


  可没想到,本体竟然这么快就从幽州赶到了中原。


  “枫言道长,我困住她了吧?”云義维持着剑域锁,可他怎么看也看不出那蓝色剑阵里有人的样子,只得向一旁的枫言询问道。


  “嗯。”枫言一心二用,一边注意着阵里的残魂不会脱困,一边在快速地画着一张金色的符箓。


  云義不敢再打扰枫言,只好转头看向另一边的万影问道:“媳妇儿,你有看到里面有人吗?”


  万影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太虚弟子,我怎么看得见。”


  “看来,抓鬼还真是个学问,术业有专攻啊。”云義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


  两个百里隔着蓝色的剑域锁默默对视,虽然没有出声,但她们却总能清楚地洞悉对方的想法。不管愿不愿意,魂魄的融合是必然的结果,因为魂魄若是分离太久,不管对谁都会造成巨大而不可逆转的伤害。


  “好了。”枫言舒了一口气,手中的金色符箓熠熠生辉。“固魂聚魄符终于被我画好了,小白,你也进去阵里吧。”


  “我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压制的。”


  在金色符箓发出的光芒将她们包裹住的瞬间,本体听到残魂这么说道。但她只是笑了笑,然后毫不在意的将她搂进了怀里。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胜负又何妨?


  当金色的光芒散尽后,剑域锁里面只剩下了一个百里。


  “枫枫,我回来了。”蓝色的剑芒化作星光闲散在空气里,只剩下那一身红衣的女子对他笑得婉约。


  枫言看着她,澄澈的眸子里终于慢慢沾满了喜悦,他还未来得及说话,便见她忽然变了脸色。“糟了!我们快回镇里!”


  ……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味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血色的月光下,他水袖翩飞,敛眉低唱:“我只道铁富贵一生铸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看到赶来的百里等人,戏子笑弯了一双眼睛,身影已经越来越淡,但声音却愈发柔媚动人:“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信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戏子终究消逝在了夜色里,百里愣愣看着空无一人的戏台,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戏子时他们的对话。


  “等你报完仇,我便带你轮回去吧。”


  “不用了,大人,做人太苦,我不想再有下辈子了。”


  所以,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百里眼中闪过一丝邪气,转身却是笑得婉约:“我们走吧,这个地方,已经没有恶灵了。”


  风缓缓吹过空无一人的青石街道,戏台上的帘幕也在轻微的晃动着。


  那里曾有一代名伶,命如蝼蚁却风华绝代,低如尘埃却爱恨分明。夜深人静的时候,似乎还能从风中听到他柔媚的歌声。


  “他叫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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