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短篇:刺客列传之《沧淮双刀》

时间:2017-09-11 00:00 作者:【翰书天下】秦淮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听说九黎城中最厉害的刺客名叫叶鲤鱼。听说叶鲤鱼是个刺客亦是个大夫,因着大夫的缘故,她杀人也极为利索。听说她是个举世无双的刺客。

  【沧淮双刀.焚城】


  听说九黎城中最厉害的刺客名叫叶鲤鱼。听说叶鲤鱼是个刺客亦是个大夫,因着大夫的缘故,她杀人也极为利索。听说她是个举世无双的刺客。


  王朝的百姓一直相信你是上天送给王朝的礼物。你出生的那天,从极北的从极渊飞来两位鹤使,传达来的是那座雪域的祝福,鹤使带来了漫天的红霞,你的父君在大殿之中听远方来使的捷报。婴啼的那一刻,西陵城的梵钟被风敲响,所有的祥瑞都出现在你落地的那一刻,你的父君站在暗红庄重的西陵城中中,看赤红翻滚的云浪,给你取名叫焚城。所有人都知道你一出生就是这个国家尊贵的主人。


  可是你生来就注定背负血腥,第一笔是你的母亲,你伟大的父亲等候在屋外,屋内的大嬷嬷将你递入你父君的怀中,一旁的言官就开始起草你母亲的死讯,神官对天下人说,异族不可怀龙种。于是那个南夷之地的温仪女子就消失在这座中原最大的皇都之中。


  你父君教给你是孤漠与高高在上,他从不避讳关于你母亲的事情,你在这座华柱红墙的西陵城中一天天的生长,其实你对你的母亲没有任何印象,也没有多丰沛的感情,你只是厌恶那个男人高高在上的姿态,与此同时,你开始做奇怪的梦,颠沛流离的人群,飞奔的战马,漫天的火烧云,你手里拿着一柄耀如旭日的金黄色的长刀,着一身赤红的劲装,站在一条赤红的巨龙的头顶,你梦到大漠,一望无际的大漠,一轮孤日,一缕青烟和一个水烟紫的女子,你看见自己的脸,那是一张成年了的脸,上面带着欢喜,喊她的名字。


  “阿愚。”


  【沧淮双刀.木渎镇】


  木渎镇是江南最繁华的一个镇。


  木渎镇也是中原行脚商要来的镇。


  因此它保留了一大半的江南味儿,和一小半的中原味儿,市肆上的关东糖,花钱枣儿,凉儿面一类的吃食,而一大半的江南味儿是从精致的糕点小方,精雕细琢的阑干,水井,小轩窗,还有满镇的垂柳上来。


  木渎镇的地理位置如此重要,在江南和中原出名并不奇怪,但比之富庶更出名的是满镇的莲花,荷塘中,瓷碗上,天井里,都养着莲花,从小而香的小玉香到满庭芳里大如银盆的普度众生,还是天井里那用青缸养着的梦呓紫。


  木渎镇的莲花从荷塘里开到了碗沿碟边,从桥边浮雕到寻常人家的屋檐瓦头,从小姐绣楼轩窗到没人头上的簪子与裙角。


  木渎镇多的是嗜莲如命的人。


  华灯初上的时候,胭脂川两岸的酒肆歌坊都开始热闹起来,说是川其实就是一条二丈来宽的河,因为两岸都是夜夜风流的场所,人有戏言,青妓梳洗的脂粉使河里都有胭脂香而得名,于是有了这个诨名。


  胭脂川是木渎镇的烛火,当整个木渎镇人家的灯火都熄灭了,胭脂川的大门才打开。


  当你背着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站在胭脂川的廊桥前面的时候,木渎镇正潜入黑夜,夜黑了,灯亮了,胭脂川醒了,大红灯笼的影子映在似乎是合着酒香和脂粉味的河里,伶官粉姐提着小巧的风灯在脂粉堆里穿行,与往来的人嬉笑怒骂。


  夜晚的木渎镇一扫白日的端庄娴静,成了妖精的模样。


  精雕了满间莲花莲叶的酒楼二楼的悬儿间下,有一面容俊秀的少年正拉着粉姐儿问:“这胭脂川真的是用脂粉染出来的?”


  见此,不由让人哑然失笑。


  那粉姐儿正要回答,只听见头顶上传来一声轻笑。


  “嗤。”


  就像是一尾鲤鱼跃出水面


  那粉姐儿笑得甚是娇俏的同那个人打招呼。


  “叶大人。”.


  你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举世无双的刺客,竟然也是位举世无双的佳人。


  叶鲤鱼倚在悬儿间的美人靠上,左手上戴着一串菩提子,居然杀道为生的人也信佛,右手无意识的拨弄着,她这样的姿态,近乎迷惑,已经看了你许久,而后她似乎是被抽去了力气一般的倒回了美人靠上,曼妙的桃花眼眨巴了两下,失了魂似的呢喃道:“原来不是呀。”


  你当时年少,极为固执的站到了她面前说,你收我做徒弟把。


  她这个时候才朝你翻过身来,玉腕支起头,清烟一样的袖口便顺着皓腕滑下,露出一段冰肌玉骨,她笑得极为轻佻,看了你半晌后”嗤“的笑出声,你好像又听到了鲤鱼在水中游动的声音。


  你以为她必定是要拒绝你了,却不想这个妙人,拿起桌上的水烟杆子,吸了一口说:“既然是焚城的话,收下也可以。”

  【沧淮双刀.叶鲤鱼】

  除了世间种种的传闻,你对她一无所知,但是你本能的感觉到来自她的熟悉感,她第二日带你前往潜龙殿。

  “我会教你最厉害的杀人之术。”她这么说过。

  在南蛮九黎的深处有着倾国难以匹极的财富,从江南过中原巴蜀尚能到达。

  你十七岁了,只比她矮一点点,她抖开赤红带着凤凰的斗篷披在你身上,给你系上鹿皮带子,戴好有银额坠的兜帽,你看见她纤细又骨节分明的手指给你打结,你紧张时候炽热的呼吸给她指尖上沾染了浅嫩的粉红色,她看着你紧张的泛着潮红的脸,笑得如同一株风中海棠,尽态极妍,她用力的拍了拍你尚且单薄的肩膀。

  “你会长高的,焚城,你会长得比我高。”她在你面前从来不自称师傅,但是她那么随意的看了一眼就知道你在想什么,那样的聪慧啊,你在西陵城的王宫里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哪怕你的父王收纳了全天下的美人,可是到底没有一个是叶鲤鱼。

  说这个话的时候的叶鲤鱼竟然让你想起了梦里的女人,你看着她翻身上马,她换上了玄色劲装,带着遮住脸的半扇血红色镂空出诡异的蝙蝠图腾的面具,将一头长发用发带高高的束起,要不是扬起的嘴唇还带着笑意,你几乎认不出这是那个在木渎镇里妖冶生欢的女子了。

  她示意你上马,你迟疑该不该上去是环抱住她呢,还是搂住她的腰肢,她的腰肢那样细,细的盈盈一握,就像是一折,美人如兰草,叶鲤鱼素来干脆利落,用长鞭将你拦腰一卷便将你甩上了马背,而后份外强硬的将你的手环过她纤瘦的腰肢,你手掌下的身体,纤细柔软,却格外的温暖,她甚至没有穿御寒的衣物,却给你挡去了一路的风霜雨雪。

  你坐在她身后,闷声闷气的说:“下次让我在前面,我是男人。”

  叶鲤鱼流出口的话被风瞬间撕碎,你依稀听见她说,打不赢她的话,焚城在她眼中永远还是个孩子,你当时在想,你一定会赢她的。

  叶鲤鱼带着你奔袭了一个月,你们换了无数匹马,饶是自小学武的你亦是磨伤了腿,可是你一直没说,她在丹萍寨发现来了你的异样。

  丹萍寨乃是巴蜀异族所居,男子大多充军,女人们也都孔武有力,这里的医女大多是九黎城里的人来这里教授过医术的,你倔强得就像是一头小老虎,涨红了一整张脸,她耐着性子哄了你几句,你置之不理,依旧是不肯脱了裤子让医女看伤,你是中原人,是传了六百多年的国家,礼仪之中,男女有别在你心里一直不忘,你害羞得一塌糊涂,于是她冲着你喊:“你要是不看,你以后变成罗圈腿,变成瘸子别怪老娘不要你。”

  你更大声的喊回去:“你非要给我找个女的来看我么!”她咬牙切齿:“因为这是丹萍寨,这里只有医女,这地方没有男大夫,你以为人家女孩子乐意给你看伤啊!”你瞪红了一双眼睛:“你不就是医女么,你不是九黎城里的人么,你怎么不帮我看。”吼完你猛然一惊,看她面沉如水,心虚得拥着被子背过身去,不再言语。

  安静了许久,医女浅浅的呼吸声里,劈空一声鞭响,你惊诧地看那劈头盖脸而来的长鞭,那长鞭你看了一个多月熟悉无比,你知道它有一万七千多片鳞甲,它来自九黎断江鱼头顶的惟一一片硬鳞,它将你身上的一床薄被撕了个粉碎,连同长裤长鞭捆住了她的双脚,随意抛掷的六柄利刃将你牢牢的扎在了床上,她说:“请便。”

  那个从初见你便一脸爱慕的小医女便红着脸给你看伤上药,小姑娘同你差不多年纪,长得甚是娇俏,你想到的却是刚才情急之下对叶鲤鱼吼出的话,想到的也是叶鲤鱼那张摇曳生姿的脸。

  小姑娘走的时候忘了给你盖被子,你恍惚里感觉有只手解开你满身的束缚,给你盖上绵软的棉被,喂你喝下苦涩的药水,你似乎有些起烧了,你满脑子全是一个水烟紫的女人,她倚在廊边的阑干上,穿着十二幅的间裙,晏紫渺渺,抽着易感玳瑁的烟杆,显得犬马声色又显得格外的落寞,你感觉到自己满满的哀痛撕扯着你的皮肉,呐喊着要去拥抱她。

  可是你醒来的时候,月光从未合上的窗口照了进来,照在叶鲤鱼戴着面具的脸上,她用手支着头,坐在你的床边,面色柔弱苍白,哪里像个杀手的样子,床边摆了一只碗,里头残留着几丝甘甜又苦涩的味道,你身上盖着客栈里没有的蚕丝被,极为轻柔温暖,温暖得就像你此刻被轻柔抚摸过的心。

  你说说看,你这是怎么了?


  【沧淮双刀.故人来】


  她不再同你说话了,每天只命令着小医女端药给你喝,甚至连面都不露了,你却是知道的,每天晚上她都守着你,在窗前的月光里,小医女欲言又止。有一天终是告诉了你。


  小医女给你上药,轻柔得说:“公子你别怪叶大人,叶大人之前是九黎城里头的医女不错,但是叶大人她是不会医术的,她没有学过医术。所以公子的伤也不是她能治的,小女的师傅说过叶大人,叶大人她原先受伤的时候也是小女师傅救得。只是后来小女师傅也没了,所以叶大人有段时间都是由着伤口,再后来大人救了小女,小女也就在丹萍寨住下了。起码每年叶大人回来,也能见上几面,给大人看看身体。”


  入了雪域,风雪更大了,她带着你在雪域入口将马匹杀死,所谓的入口不过是一条线,附近的人叫它富贵栏,能进去自然是富贵加身,进不去却是共赴黄泉,客商们战战兢兢得思索今年能进去看看么。可是带着你的是云上城里最厉害的刺客,叶鲤鱼带着你徒步进入,风雪冻僵了你的脚,风雪糊住了你的眼睛,但是你知道那个人会一直在你面前,所以你放心而坚定,不管多冷多累。


  入夜的时候,叶鲤鱼带着你躲进了一个山洞,里头有一个石雕的蝙蝠,她在里面用火石打出火焰,将马肉架在火上烤着,水囊里装满了烈酒,你坐在火堆边看她翻动那些带血的肉块。


  洞外传来嘶吼从地狱里来的声音,像是有古怪的东西来了,风声猎猎,那东西快速逼近,你的脸色在看见背对着洞口的叶鲤鱼时变得苍白可怕。瞳孔一缩,来不及犹豫就向她扑去,“啪。”的一声,血红的肉触打空在空地上,抽出森然的裂痕。


  叶鲤鱼一把将扑在身上的你掀开扔进了洞穴里头,她缓缓得将手伸进后背,从劲装里用两根手指头抽出刀尖,金黄色的刀身一寸寸得从衣服中被抽出,她分花拂柳般的捏住了那怪物,血肉仿佛盛开了一朵硕大的莲花,飞花斩叶,四散开来却又因为这严寒冻成血红色的冰晶,你这才看清楚叶鲤鱼的刀像阳光那样耀眼的金色,握柄在中间,有上下两刃,一刃开在外,一刃开在内,上面篆刻着四个小字——炎阳炼世。


  她极为随意的将刀往洞口一扔,刀便稳稳的扎在了地上。


  她蹲在你面前,笑得尽态极妍:“焚城乖,要不要为师抱抱你呀。”


  你咬着牙,冷声拒绝,却又一瞬间满心满心的遗憾,叶鲤鱼似笑非笑的拍拍你的脸颊说:“睡吧。”


  原本以为不会睡着的,却没想到一夜梦醒不觉遥。


  你做了梦,梦到一个一袭水烟紫的姑娘,抱着膝盖坐在望海台上,面前是水天相接得绚丽夕阳,风刮过她耳朵,传来的却是男子的声音,低沉温柔:“阿愚,你要不要抱抱我。”


  你醒来的时候,火已经熄灭了,你下意识得看了看身侧,并没有叶鲤鱼的身影,却在身上看见她漆黑的披风,盖住了你整个人,你裹着她的衣服,走到洞口,那柄刀已经被拔了出来,她抱着刀坐在洞口,寒风吹过她发烧,她坐的好寂寞,仿佛就这样亘古苍老。


  “我,好想抱抱你啊。”你在心里说


  你听见她说:“醒了那就走吧。”


  她穿着紧紧裹身的玄色劲装,手里提着那把“炎阳炼世”,走在苍茫辽阔的千年古道上,昨夜风雪已经停了,冰面清晰的映出来你们自己的面容,你们的身边是千百年以来的冰雪玉璧一样苍青的冰面,你看见冰面下全都是昨天晚上那些一团团巨大而凶猛的东西。


  而当你面前的女人提着刀踏过的路,这些翻滚着如同红莲业火的怪东西便四散逃开,就好像她行走在地狱之中可她比地狱还要可怕,于是她安然得走过去。这是云上城里枉死城的城主,叶鲤鱼呀。


  叶鲤鱼教会着你,力量使人屈服,作为一个帝王。


  但是,记忆告诉你并不是这样的,你分明记得你陪着一个穿玄色劲装的姑娘走过这条路,她走在你的前面,但是她并不能驱散这些红莲业火。你站在她身后,提着那柄“炎阳炼世”和另一个什么。你踏过的地方,红莲退散,你带着轻佻宠溺的笑容站在她身后,震慑那些怪物,任由她放肆张扬。苍青色的冰川前面走过的,千百年的时光,便是全世界只剩下了你们,也似乎不会寂寞。


  可是为什么,你看着冰川上的脸觉得好陌生。


  【沧淮双刀.枉死城】


  进入九黎城的人必先纹上图腾,入什么城,成为什么样的人,譬如叶鲤鱼本来是一个医女,她的瞳孔里盛开过绿色的莲花,她的耳后还有紫色的蝙蝠。


  你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魍魉门,成了城里的魑魅魍魉,你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它在喊你。


  纹图在城门口的高楼上,名曰分水居,给你纹图的是住在城外高楼上不知容貌不知身分的紫更娘,她给你的腰上下针,叶鲤鱼坐在帘外的凳子上,喝着茶水。


  紫更娘说:“这真是一柄极好的杀刀。”


  叶鲤鱼说:“握住他的人从来都是这天底下的大丈夫。”


  紫更娘叹了口气:“你还在等。”


  你受着针,更接受图腾里的力量,你清醒你昏迷,你看见混乱的画面,烟紫色的姑娘跪坐在一座六角亭里,你隔着空中纷飞的水烟紫的鲛人纱看朦胧的她。


  你听见她的声音,若是我背叛你,去了敌对那里,你可会杀了我。


  你说,不会。


  因为,舍不得啊。


  你开始跟着叶鲤鱼学刺客的一切,心法,轻功,招式,她拿着那柄刀的刀鞘只一下便让你趴在了地上,那时你和她的差距,她一边应付你的扑杀,一边如同闲庭散步的说,你只有这么点能力吗,焚城?


  不!不是的!


  三个月你学习了所有的招式,她给你戴好面具,将你送进门派的炼狱里。


  她说,你会回来的。


  你在炼狱呆了四年,越是不得相见,梦里眼里都全是她的模样,你的刀在你手里不是一柄刀,你有的时候甚至会觉得自己就是一把刀,可是刀怎么会有那么深的感情,怎么会有记忆。


  炼狱之中有一株往生草,你杀了所有人之后,提着染血的双刀,去问它关于你的那些梦,往生草说,那是前世。你想看见前世么。


  你说,不想。


  往生草在血泊里笑了,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叶鲤鱼是不死者,历来的刺首总会老去被从炼狱里走出来的新的王斩杀,可是她不会,真不知道这是悲哀还是好事。不过我还有关于你的第二个秘密,可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所以,焚城,你如果后悔了就来找我吧,我就告诉你了。


  你十七岁,已经长的像一个男人一样了,高大英俊挺拔,你终于是长成了十二岁的时候梦见的模样。


  你走出炼狱,叶鲤鱼穿了一身水烟紫的襦裙,坐在门口开了一树花的海棠树上,手里拿着玳瑁的烟杆,你看见她向你示意:“恭喜你啊,你出师了。”


  你盯着她的眼睛,如果有一天我去了敌对那里你会杀了我么。


  她一愣,然后从嘴里徐徐的吐出一口水烟:“会。”


  夜色啊,愈渐愈深的暮色和愈渐肆虐的风刃,在朦朦胧胧的远眺里,在天际线的边缘,那座声息着无数的传说的城池在这夜色里如同正欲上扑撕咬的巨狼,静静得窥视着每一个即将踏入这里的人。


  【沧淮双刀.帝王】


  你回到了西陵城,你的父君端坐在王位上,举着酒樽对你说,中原的国师已定,是你的授业恩师叶鲤鱼叶大人,她穿着深红的祭服坐在右首的位置,意外的庄重,中原崇火德,你却不由自主得开始想象着她穿着王后的祭服那该是多好看啊,你对着自己说,前世,你们便是爱人,这一世,她自然也会是你的。


  你甚至确信,她来到中原是因为你。


  可是很快的时候你就发现你错了。


  你出去统共六年,六年之间朝堂上多了许多新的面孔,与此同时也消失了很多面孔,最显眼的只怕是那病歪歪得御赐了座位的左相了,你的父王着重得介绍了他,暗示你此人有大才。左相名为沧淮,有经天纬地之才,你的父王说有他在江山只怕还有六百年的盛世。且有问鼎天下的可能。你在心里嘲弄,一个病秧子,寿数十年也许没有,居然能许下六百年盛世?也是,六百年之后还能留下谁呢,哪怕说得不对也不能把死成骨头渣子的人拉出来再打死。


  你每日和群臣决策国事,征兵四方,变得越来越忙碌,可是你总是会抽出些时间去叶鲤鱼那里坐一坐,有时候只是看着她发呆,你终于是长得比她高了,甚至看起来更为年长,她就像往生草一样不老不死,日渐强大的国家让别的国家惶恐不安,这份不安让他们整合出了一柄利刃,直指中原而来。你的父君已经年迈了,你是这个国家新的主人,你的师傅跪在你面前请求出征,和那个有经天纬地之才的沧淮一起。


  你早就已经不是那个十几岁的,只会愤怒的嘶吼的少年了,光阴把你磨练成了一个老辣的帝王。


  你只能同意,你给他们布下宴席,说一些冠冕堂皇的祝词,你觉得这样真令你恶心啊,捷报频频传来,你突然不知道你十几岁的自己那么执着的去寻找一个刺客的原因了,你甚至开始怀疑这世间的一切,你爱了她十年,却亲手将她送上了战场,你在西陵城的宫殿里喝了三天的酒,却再也没有一个人从大殿里朝你走来,用鞭子打碎了你的酒坛子,你开始想,要是叶鲤鱼死了怎么办,于是你做了一个帝王最疯狂的事情:不带一个人,冲出了都城,去那个有一尾鲤鱼的城池,你无比清晰的知道,你想见她,你好想见她,告诉她,你喜欢她啊。


  你那么憧憬着憧憬着,那时江南,战事初开,到处都是烽烟战火的痕迹。叶鲤鱼提着一盏水红的灯笼行走在亡者之地,沧淮一身赤红的劲装,以一个防卫的姿态站在他身后,就像是你好多好多年前在雪域里迷迷糊糊见到的那个轻佻的男人,震慑了全世界的红莲业火。他就那么站着,就是在对叶鲤鱼说,你作恶吧,我护着你。这让你多嫉妒。


  你在心里嘲讽,那个女人是枯叶之所的不死者,哪里需要你站在她身后保护她。却亦是忍不住内心涩苦,因为你看见他手里提着她那把“炎阳炼世”,但这样的沧淮让你熟悉又心生畏惧,笑话!你可是这个国家的帝王,你怎么能畏惧,你下了个了不得的决定。原先倘若叶鲤鱼的原因占了三分,那么这畏惧就占了七分。


  你没去见他们,你自己牵马回了帝都,待他们回朝,西陵城开了盛大的宴席,各方诸侯来朝,连周天子都送来了祝礼。你仔细得从冠冕之下打量沧淮的脸,极为陌生,不足你的面容半分,却是让叶鲤鱼那么欢喜,她着水烟紫的群裳,妆容清丽绝伦。


  叶鲤鱼于十月廿七返回九黎城,你于十月廿八召沧淮进宫,


  你不知道的是沧淮本来就是将死之人,时日无多,这也是叶鲤鱼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返回九黎城,也是为了从炼狱之中取来往生草来救命,你囚禁沧淮于禁宫之中,你明知道他不能喝酒,你拉着他一盏一盏的喝,他喝的很少,你记得他的目光怜悯而温柔,你听见他说:“焚城,你是世间最好的一柄刀。”


  你冷笑着将叶鲤鱼送你的名唤碎心者的刀送进了沧淮身体中,刀上的血槽将他的生命一点点的吞没。那一瞬间,你猛然清醒,你居然杀了沧淮,那个天地为棋,鲤鱼为妻的男人死的竟然如此容易?你看见高大的厚重的殿门,殿门外是西陵城朝臣参见的广场,此刻天上满是赤红的云霞,一如你出生时候的模样。如同烈火焚城。


  你看见殿门口的纤细的身影,怀抱着一株血红的往生草。


  你听见她说:“焚城,你不是很好奇我会收下你的原因么。”


  【沧淮双刀.空蝉】


  我遇见空蝉的时候,十五岁,穿水烟紫的襦裙,梳着垂髻,打着一柄绘着海棠的十六骨竹纸伞,江南的流云渡素来都是商客群集的地方,故而有大片青石板铺就的场地,一旁是望海寺高峻而厚重的塔台。八层六角的飞檐上挂着青铜铃铛,在风中吟诵,古老的誓言,那时候修行的人还很多。


  我是后来去的九黎,和我师傅一起,但是我师傅师伯他们出了九黎城就再也没有回来了,我不知道她们是改名换姓了还是死在了仇家手里,生生死死其实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真的不重要。


  我来的时候就是孑然一身,于是我走的也孑然。


  侠士们两两一对,正在比武,姑娘们或倚或坐在一旁观战,连客商们也坐在地上喝酒谈天,这是流云渡常有的画面,但是我是第一次来觉得好新鲜。这些样子全是我在江南不曾见过的摸样,姑娘们也没有过分拘谨和端庄。


  在一群姑娘中有时常来我家玩的姑娘是中原宁家的女郎,她老远就向我挥手,后又是一滞。我顺着她的眼神看去,自望海寺的浮屠边游动吃好的一道影子,混着落日的漫天红霞从水天相接处而来。


  我只想到四个字“惊鸿逐影”


  那光愈近,长啸震天,须弥三十三界上名为赤焰滔天的龙上站着赤衣如火的人,他背着两柄刀,一柄耀如艳阳,一柄烈似赤焰,一柄篆为“炎阳炼世”一柄篆为“烈火焚城。”及腰的墨发用发带松松挽起,赤衣劲装,显得即为利索,眼睛狭长眼波流转,似是有一叶扁舟划开了狭长的水面。


  耳边传来一声声惊呼,似乎是九黎城里了不得的大人物。


  晚霞入眼,甚是刺眼。


  只见那个人逆光走来,他身后是望海寺高大的浮图塔,渡口的船只,西坠的落日,和水天相接的壮丽。


  他说,在下魍魉门下,月下空蝉。


  我,从来不知道有刺客可以这样洒脱张扬。肆意风流。


  我握着伞的手中满是汗意,心如擂鼓,只觉得面上灼烧一片。烫到了耳根,兀自镇定之后。我突然觉得很欢喜,于是我说,我是江南叶氏,陌上鲤鱼。


  自此,我们相爱,不论是战争,灾祸,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沧淮双刀.烈火焚城】


  你能想象到么?


  你的记忆全都是别人的记忆,你的执着全都是别人的执着,你以为的爱可能都是别人的爱,你的面孔是别人的模样,你不过是那个人手里的一柄刀,却企图替代他,你所谓的前世也不过是他与她的爱情。


  可如今你坐在高位上,你看着你冷漠的看着你心爱的姑娘抱着那个空蝉的后世。


  你听见自己苍老的声音响起在大殿里。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他。”


  “我以前看话本子,里头有段话说,世人大多眼孔短浅,只识皮相,未见骨相。”


  “焚城,不管徒弟有多叛逆,有多不争气,有多混蛋,到底是自家手把手带出来的孩子,就象你的父亲,有多冷漠也有多爱你,世上的人也都没欠你什么,我教你也不过是因为我突然发现你是那么炽热啊,就像是我之前偷偷握住空蝉的刀时候的样子,我那时候就知道,原来你就是他的第二柄刀啊。少年人啊,眉宇之间的倔强最珍贵啊。我不会杀你,待你百年之后,我来取走属于他的第二柄刀。”


  往生草桀桀得笑,这是它未说出口的第二个秘密。你原来只是一柄刀,紫更娘和沧淮都没有说错,你就是一柄刀,世间最好的刀。是那个冰川上的人另一手里提着的刀,所以刻意模糊了自己的记忆。


  叶鲤鱼提着“耀日炼世”走出这座名为九华城的最高的宫殿。


  那原本是你为她建的宫殿,每日可以看见赤焰滔天,似是烈火焚城。


  你突然想起你逝世的父亲,从大荒回来的那天,他带着你微服出宫,你们坐在梨花树下的酒家里喝一壶淡淡涩涩的梨花酒,你父亲第一次说起你的母亲,他说,她最爱喝这家的梨花酒,你看见这个男人的眼里全是水光,他仰头看那一树的梨花。


  “焚城,这世上啊,烈酒和女人是沾不得的。”


  你第一次觉得他说的很对。


  你现在二十二岁,可是你已经盼着死去了,也许那时候你才能看见她。


  成为她提在手中的第二柄刀。.


  沧淮双刀。


  【沧淮双刀.传闻道】


  听说,魍魉门中最厉害的刺客名叫叶鲤鱼。


  听说,叶鲤鱼是个刺客亦是个大夫,因着大夫的缘故,杀人也即为利索。


  她是举世无双的刺客,也是举世无双的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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