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原创短文:不负相思意(七夕甜文)

时间:2017-08-28 10:32 作者:七瑾年华不负君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临溪遇佳人,容华若桃李

  书生篇:


  一、临溪遇佳人,容华若桃李


  我叫书生,就是那个书生的书,那个书生的生。为什么叫这种名字?当然是因为,起名对我而言委实是件难事。这不刚好正好我又是个“书生”,干脆就叫这个好了。


  你说我爹娘怎么不给我起名?毕竟,自我有记忆起,我就没见过我那个便宜爹,听说谷老头说,是在我出生前上山砍柴被老虎叼走了。至于我娘?她老人家死在我九岁那年,九岁之前,我娘一直叫我狗蛋,理由是,贱命好养活,只求我能好好活到长大。


  所以你看,比起狗蛋来,书生已经很好了。


  在两日之前,我的梦想还是在书院结业后当个教书先生,讨个会洗碗的媳妇儿,再生个叫蛋蛋的孩子(毕竟,我以前叫狗蛋)。当然,这只是我两日前的梦想。而在这两天之内,实在是发生了太多改变我一生的事情。


  两日前,


  江南,万松书院——


  那天放课后,我刚刚收拾了书案准备回家,就被同窗叫住了,“书生,书生,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我有些疑惑的回头看着那个挤眉弄眼的同窗。


  他见我回头,眼睛眯的更加猥琐了,“嘿,桃溪有个桃花妖,美艳无双,要不要去见识见识?”


  我皱了皱眉,疑惑道:“……既然是妖了,我们这见识了还能有命回来?”


  “嗨,我还能害你不成,听说这妖也不害人性命的,顶多昏睡几日罢了。”


  “我这几日休沐还需要卖些字画,不然怕是下月糊口都有问题了。”


  “你这人怎么这般死脑筋,真不愧你书生的名儿。就算不去瞅花妖,桃溪那等好风光,可是桃花流水鳜鱼肥,你去采采风,回来还不是更好作画么?”


  唔,胖胖的鱼啊……


  说来,我已经好几日没开荤了啊,想到这,我爽快的点头道:“都听你的,我去。”


  “嘿嘿,那可说好了,明日辰时见,可别迟到了啊。”


  “嗯,放心。”


  第二日,我背着一包裹的调味料还有杂七杂八的锅碗再带一根小钓竿,随着同窗去了桃溪。所幸这平日里用的箱笼够大,不然还真不知道,要如何同他们解释我带着这些东西的理由呢。


  到了桃溪后,我便借口说要去溪流上头采风,同他人分开了。嗯,真实理由自然是我要去安静的钓鱼吃鱼了,桃花妖什么,哪有吃的重要呢,我可是很久没吃肉了。哎,这么一想,俗话说的可真对,没爹没娘,可不就是地里没人疼小白菜么。不过好在,我娘死之前教会了我做饭,不至于饿死我。


  放好钓竿,静待鱼儿上钩,随手采了顺路的蘑菇,我架起柴火,开始煮蘑菇汤。


  待到汤水沸腾,肥嫩的鱼儿也已经上钩了。虽说没能钓到能炖汤的胖鳜鱼,可是这鲜嫩的鲫鱼烤着吃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嘛。我利落的将鱼打理干净,一边悠哉悠哉地喝着汤,一边不紧不慢地烤起鱼来。


  然而,还没待我尝一口烤鱼,桃林里便传来一声轰响。我抱着汤碗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去,只见晴空一阵落雷劈入桃林深处,接着一道流光便朝着我的方向飞窜而来。麻溜的摔了碗扔了鱼,我飞速躲进一旁的巨石后, 刚刚躲好,那流光便落在了不远处。


  光华散去后,显出一个粉衣姑娘来。我心想,这莫不就是同窗他们心心恋恋的桃花妖?待她转过头来,我不由震了震,芙蓉面柳叶眉,杏核眼点绛唇。这样艳若桃李的一张脸,也怪不得那些人不管死活也要来见上一见。啧,难怪常言道美色惑人啊。


  只见那桃花妖皱着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烤鱼香,水汪汪的一双眼盯着烤鱼眨都不眨。一边闻着烤鱼,一边凑近烤架。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几次后,她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拿起了烤鱼,舔了舔唇,一口啃了下去,一边啃着一边开心的眯起了杏眼。


  我看着她抱着烤鱼啃得开心,不知怎么完全没有被抢了口粮的心痛,反而觉得,唔十分的受用?这……我莫不是被桃花妖蛊惑了?


  就在我的纠结中,那花妖姑娘啃完了烤鱼,还喝了我的汤,方才满足的拍了拍肚子,喃喃说道:“这见鬼的桃花林,连个桃子也找不着,感情都跟云麓仙居的桃树一样,是个只开花不结果的。害得我白忙一场,还遇见了花妖。不过难得吃到这么好吃的烤鱼,可见这是老天还是怜惜我的嘛……”


  我这才了悟,原来这不是个桃花妖,而是个云麓弟子,就在我思虑间那头飞来了一只仙鹿。那云麓小娘子摸出鹿身上绑着信,粗粗扫了几眼,便苦着一张脸叹道:“我才来了这江南没多久,又要跟着师兄赶去云麓仙居旧址了,那地方最近的镇子也是平遥镇,连好吃的点心可都没几家啊……”嘴上虽是抱怨着,却半点也不耽搁的就乘着那鹿飞远了。


  我有些茫然的望着那人远去的身影,突然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来。垂头走回了烤架边,哎,这回可是啥都没了。待我看清碗边的几枚碎银子,不由又有些想笑。嗯,这可真是个有意思的小娘子。


  二、草色青青柳色黄,桃花历乱李花香


  我握着那小娘子留下的银子,思虑了片刻,便开始收拾锅盏杂物,毕竟时辰已经不早了,若是一会那些同窗们回来,看见我这些东西怕是又要讨着吃了,委实麻烦。这次来踏青,虽然没吃到鱼,可是赚了银子,回去市集上买些肉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反而还可能小赚几文,啧,不亏不亏啊。这样说起来,我倒是还得感谢那个吃了我鱼的云麓小娘子啊,啧啧,不对,这可分明是老天赏我缘分啊,回去要给我娘上柱香才是。


  我收拾完没多久,同窗们便接二连三的从树林中走了出来,皆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我有些错愕的看向他们,不解他们为何这般作态。


  打头的那人冲我无奈的笑了笑,开口道:“我等在林中游玩,渐入桃林深处而不自知,若不是刚刚不知何方道长路过,降下了惊雷。我等怕是不知要被那幻阵引向何方了,这林子劈焦了一小半,我们也没什么观赏的性质了,自然就回来了。”


  我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也是,这命都快没了,谁还想着那等**呢。倒是有人眼巴巴的问我可曾见过了那位高人,我支吾了几句,不知为何,有些不愿将那位姑娘的行踪透露出来。只推说我方才去下游洗笔了,待回来时,只见到道长仙踪远去的背影罢了。


  几人信以为真,还一副颇为感慨的语气说我等与道长实在是无缘啊,不然怕是也能结交一番仙缘才是。我一边嗯啊嘿啊的应付着,一边在心中感谢我娘给我生的一副老实相,说起谎来很是能骗着人。


  你问我为何不告诉他们那可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道长仙人,而是个水灵灵的小娘子?呵呵,小娘子是我偷偷(划掉)遇见的,吃了我的烤鱼喝了我汤,自然就得是我的人了,我本就该照顾一二,怎么能让他们随便觊觎呢,真是的。


  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了,以后老了给孙子们讲故事有个谈资罢了,但当我连续三日不停地走神想到那个小娘子的时候,我开始觉得自己,不太正常了。我坐在床上思考了很久,这还是第一次有什么人能超越饭食和银子在我心中的地位,让我颇为紧张。我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症,可自己对着医书看了许久也没得出个所以然。


  最后,我去问了我家隔壁的谷老头。在花费了让我极为心痛的九枚铜板后,谷老头眯着眼听我说完了症状,却塞给我一包红豆。


  “老头,你我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当初你暗恋我娘我也没跟她说过,你要了我九个铜板,就给我一包红豆?你当我真是那等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书呆子?”


  “呸呸呸,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还说些什么,这些年还不是我拉扯拉扯你的。”


  “呵呵,就是偷偷吃了我的烤鸡骗我小孩子不能多吃肉?”


  “咳咳,别这样嘛,你的医术不也是我教的嘛,且当你教了份启蒙的束脩啊……”


  “呵呵……你先说给我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他抿了口酒砸吧砸吧嘴,眯着眼看我道:“你这不过是相思病罢了,心病可是没得治啊,嘿嘿。红豆嘛,不是诗里头说的么,此物最相思啊,我不过让你拿来煮煮粥解解闷嘛。瞧瞧你这样子哦,难不成还是我要毒你啊……”


  没心情听完他的废话,我干脆利落的抓起红豆就回家了。


  相……相思病?呸呸呸,我的人生怎么会出现除了赚钱吃肉过日子之外的事情?哼,老头子又要骗我。回家熬了一碗红豆粥,就着咸菜喝了粥上床睡觉,没什么是睡一觉不能解决的,如果有,那肯定是睡得不够。


  三、上天知我忆其人,使向人间梦中见


  是夜,我做了一个,嗯,一个有味道的梦……


  我梦见那个云麓小娘子坐在桃花树上,左手一只桃子,右手一串烤鱼,边吃还要边叫我快点做菜。我不给她做,她便仿佛要哭出来,水汪汪的一双杏眼望着我,粉嫩的唇瓣微微嘟起,还没待她开口,只叫人心都酥了一半,只想同她说你要什么都给你。然而还没待我开口,便被隔壁谷老头家公鸡的打鸣声给惊醒了。


  我抱着被子呆呆的坐起来,一时间有些恍惚。我扶额想了想,觉着这种病,只怕不是睡一觉或者睡几天可以解决的了。


  我这种行动派,向来决策果断,利落的起身,我从床底刨出一个陶罐子,数了数自己这些年攒下的家私,又想了想中原的房价地价,觉得自己可能还是够凭租一个小院的。遂心满意足的推开窗,收拾起东西来。


  一炷香后,我站在门外和谷老头家的公鸡彼此对视。


  两炷香后,在谷老头发现自己公鸡不见的哀嚎中,我带着鸡和行李赶着马车向中原的平遥镇出发了。


  半个多月后,灰头土脸的我到了平遥镇。


  一番探寻后,我在天黑之前,找好了今后要住的屋子,虽然只是暂时凭租下来,但总归是有了一个容身之处。


  翌日清晨,早早忙活好摆摊事宜,我就开始做起烤鱼来。一来,是为了保障我在镇子上的开销;二来嘛,自然是为了吸引那个好吃的云麓小娘子了。啧,那次听说他们要在仙居旧址逗留很久,离仙居最近的镇子就是平遥,依那小娘子好吃的性子,定然是会来光顾的。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出几日,我茶水铺子里头的烧烤点心什么的,就打出了名声。而我,也等到了那个出来打牙祭的云麓小娘子。


  那日,看清了她在人群中,我偷偷计算算好了分量,眼见着快到她时,便推说今日没了柴火,还请客人们待明日再来。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给她吃呢?


  自然是因为,太轻易得到的,再好也不如得不到的勾人啊。这就好比,高档的珠宝服饰全都是限量一样的道理嘛。看得到吃不到,才能让她记得下次来呀。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这小娘子竟是这般急性子。看着她装腔作势的威胁我,真想告诉她,你生气的样子不仅一点都不吓人,反倒是让人想笑呢。不过,我想了想还是把这句话憋回去了,憋笑憋到自己发抖,也是一种心酸啊。


  看着她用了法力,掐诀点火,我突然有些好奇,莫不是别的云麓弟子也都是像她这样的……不拘小节,还是,只有她是这样的呢?


  吃完了烤鱼,那没心肝的小娘子就心满意足的准备走人了。我自是不能让好不容易送上门的鱼儿溜了,便让她等等,转身回厨房端出了精致的山楂糕,只说是送她消消食的。


  这糕点在她吃鱼的时候我就已经在准备了,山楂去核洗净,加白糖慢慢熬成浓酱,凉透成形后切成花瓣状,拼在白瓷盘中,煞是可爱。


  替塞了一嘴糕点的她倒了杯茶水,再故作不经意的,表示出我会做的东西还很多呢,这些不算什么。


  见小娘子瞪着一双杏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我,我不由在心底暗笑,瞧,鱼儿上钩了。


  四、小桃灼灼柳鬖鬖,风暖烟淡春色满


  每隔四五日,便是云茶茶来找我打牙祭的时候,对,那个云麓小娘子叫云茶茶,人特别,名字也是特别的紧。我虽然对她的到来心中欢喜,但是也有些烦恼。毕竟为了想单独招待她,我这茶点铺子每隔几日就得关门小半日,委实不大方便我的生意。


  是以,我不得不重操旧业,开始卖卖字画,也好补贴补贴自己。这么多年的卖字画,倒是让我练就了一手好丹青。


  不过平日里,我画的最多的,却还是茶茶,每次白日见了她,晚间都会偷偷画上一幅,当然,都是偷偷画了收起来的,可万万不能让她知晓,否则,也不知道要如何看我呢。不过有时候,我也会有些落寞的想,这些东西也不知道何时才能打开来,让茶茶也看上一看呢?好叫她知晓,书生心悦茶茶已久,在她,还不知道我的时候,就已经如此了……


  这日,又到了她来打牙祭的时候,我提前关了店,蒸上糕饼,便坐在一旁开始作画。却没想一下入了神,连她到了我旁边都没发现。画成之后抬起头来,差点撞上了她手中的盘子。


  她手上端着一盘热腾腾的萝卜糕,我看她鼓着腮帮子,一边咬着糕,一边出神的看着桌上这幅桃花图,不由有些好笑,便开口问道:“怎么,茶茶你除了吃,还对这些感兴趣么?”


  她闻言有些不满的瞥了我一眼,腮帮子一鼓一鼓咽下口中的糕点,方才有些娇气的开口道:“哼,虽然我向来只爱吃,可我有个什么都会的大师兄啊,大师兄他啊,可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呢。这样一种长期熏陶之下,就算我再怎么蠢笨,基本的好坏我也能品鉴出一二把……小书生,你啊可莫要把我瞧扁了!”


  我见她一边吃着糕饼一边还不忘夸赞她那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师兄,心底既觉得有些好笑,又颇有几分心酸。刻意忽视了心底那些复杂的情绪,我笑着给她倒了杯解腻的茶水,故作轻松地道:“你也知道你什么都不会,那又是怎么个品鉴法呢?”


  她灌了口茶水,颇为不雅的冲我翻了个白眼,撇嘴道:“那自然是看跟我大师兄的谁好看啊,像你这幅桃花图,可以说,就是跟我大师兄的不相上下啦。虽然不知道你别的如何,但至少这手丹青之术还是很过得去的啦。当然,说来也是奇怪,我那个大师兄什么都画,可是独独不画人像呢。”


  这些,都是我所不知道的,也无法触及的事情,我无心去听她娇软的声音,只低头抿了口茶水,莫名觉得不仅今日茶茶的声音有些聒噪了,就连素来清甜的茶也有些苦涩。心想,下回干脆换了花茶好了。对面茶茶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她的大师兄,我心底愈加烦躁了起来,是啊你大师兄画的很好,可是他不会帮你画啊。你怎么知道,我画过多少呢,那又哪里是你师兄可以比的呢……


  想着想着,就不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头,“既然你这般遗憾,那今日我便给你画上一幅。不知,茶茶你意下如何呢?”


  她显然是被我的提议惊了一惊,连嘴里嚼着的糕点都停了下来,瞪圆了双眼看着我。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言,有些紧张的握了握拳,正想着若她不愿我要怎么再把这个话圆过去。却见她眯起了大大杏眼,狡黠一笑,捏起一块糕送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你若是想叫我枯坐大半日让你入画,可得好生打点我才是啊,比如好吃的糕点什么,可要多多益善啊。”


  我听得此言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没心肝的,她那次来我是饿着她了么,心底却着实松了口气,轻松的笑道:“那是自然,你何时来,我让你饿着肚子走了?”


  她欢快的笑着,抱着点心坐在了临窗的桌案边,支起下巴,冲我颌了颌首,笑嘻嘻的说:“小书生,来,快画吧。”


  我只笑了笑并不应她,提袖蘸了墨,开始下笔。茶茶吃完了糕点,便开始静不下来了,一会问我何时画完一会问我能否再换个姿势。耳边净是她清脆的声音,一声一声,乱人心弦。无奈的端了一碟松仁让她慢慢剥着吃,才算安静了下来。


  画完晾好,便随意收进了一旁的画缸中,想抬起头松松筋骨时,却发现对面的人儿不知何时已经撑着脑袋睡着了。


  彼时已是落日时分,暮色渐浓,天边隐隐的霞光透过窗柩在她脸上镀上一层浅浅的绯色,本就粉嫩的脸颊愈发娇艳了起来。许是因着睡了许久的缘故,原本整齐的发髻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覆在粉嫩的脸颊上,随着呼吸间一起一伏,我有些出神的看着那碎发拂过她的脸,觉得倒像是挠在我心上,一下又一下,只挠的人心痒痒。


  我不由放缓了呼吸悄悄地走近她,伸出手想要拂开那几缕碎发。然而想法是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手还没碰到她,睡着的人就睁开了双眼。四目相对,我伸出的手继续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只得不尴不尬的悬在了半空。


  一阵寂静之后,我颇为艰难的收回手,放在嘴边掩饰性的咳了咳。“咳,我这夕阳还是有些晒人的,准备替你关了窗户……”在她茫然的目光中,不知为何我觉得耳根处的热意不停在蔓延,一直烧到了我的脖颈。


  她有些好奇的看着我,开口道:“你脸色红成这样,也是晒的么。”


  闻言我再次尴尬的咳了咳,只觉得脸愈发烫的厉害,只得尴尬的含糊道:“是,是啊,作画有些辛苦。”


  她点了点头,“确实,我都睡了一下午你才画好呢。”说完眨了眨眼,向我身后探头望去:“哎,书呆子,我的画儿呢,今日不早了我带回去看看,下次再来找你。”


  我实在是不愿用这幅红彤彤的脸面对她,只得尴尬的转身走向后厨:“画在画缸中,你且自己拿吧,我,我,我太热了先去烧些水……”


  这个时候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茶茶没有取走今日的画,而是取走了她第一日来时,我给她画的那副。当然也是因为这般阴差阳错,才叫我有了意外的惊喜。


  五、犹有桃花流水上,无辞竹叶醉樽前


  从那日茶茶匆匆拿走画像,到今日已经过了三个月。这三个月来,我竟过得恍如梦中。


  那日晚间我作画时便发现了茶茶拿错画卷一事,可是已来不及再将画卷换回。本以为她在知晓我龌龊的心思之后,断断然不会再来此地,可没料到,第三日她还是准时到来,甚至还是带着她师兄一起。


  我一开始以为,莫不是带着师兄要揍我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肖想别人师妹的,不过万万没想到她那位七师兄看起来倒是非常开心的样子。听着他一直说着小师妹给你添麻烦的话,我不由抬头看了看窗边啃着点心的茶茶,红着脸摇了摇头,小声道:“没有,茶茶她,她很是可爱。”


  那七师兄像是被我的话梗了梗,接着讨了一份芸豆糕就急匆匆的走了。事后我同茶茶感慨这位七师兄可真是个好人,茶茶咬着糕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我欢喜的看着茶茶,只觉得我们果真是有缘分。我善做菜她爱吃,我善丹青她好看,我俩连对人的态度都一样,果然是天赐姻缘。于是三个月就在我这欢欣雀跃的心情中过去了。


  十一月,小寒。


  茶茶的历练还有一月就要结束,我听闻蜀州那边有种锅子泡椒和鱼在一起,煮出来极为鲜美,又有驱寒之效。决意去蜀州城学上一学,待我归来便可直接收拾收拾家私前往云麓仙居提亲了呢。这样还能再再见她的时候弄些新花样给她吃,听说茶茶的生辰在二月,算算时间倒也差不离。


  于是提前给茶茶囤了一堆不易坏的点心干货,我便驾车赶往了蜀州城。哎,这没心肝的小吃货。本来还眼巴巴舍不得我走,见我留下那么多的点心之后就没理我了。说好的泪眼朦胧依依不舍都是骗人的,我就看见她塞了一嘴果脯含糊不清叫我给她带特产。


  不过,茶茶这般,倒是也好过别离伤悲嘛~我家媳妇儿就是跟别人家不一样呢!(作者:你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自豪感,谁给你的?)


  我跟茶茶都不曾想过,这一去,莫说是特产,便是连我的性命,也交代在了蜀州。


  大荒历533年,妖魔自幽魔裂隙现,进犯大荒。玉玑子以七头黑龙毁灭西陵城,王朝军自顾不暇。巴蜀流寇张宪中趁乱起兵,占蜀州城自立为王。张宪中嗜杀好武,厌恶文官士子,驱巴蜀士子于蜀州城凝墨池,迫士子于一面一百平方尺的大旗上写一“令”字,需一笔书成,不能者死。是日,众多书生惨死于凝墨池,池中墨血沸腾,池边笔砚积成山丘。一书生怒极,一笔而成“令”字,掷笔于地,怒视匪首张宪中,睚眦欲裂。“哈哈,好。”张宪中不怒反笑,“有才如此,他日杀我者,必汝也!”继而令士兵将书生沉入凝墨池——


  那一日,七杀闪耀,血染墨池,书生化鬼,鬼杀屠城。张宪中一夜之间退出蜀州城,灰溜溜地弃守巴蜀逃往燕丘荒蛮之地。那位一笔成字的书生,带领着一群重生之鬼,创立了鬼墨门派。而我,便是众鬼之中的一个。


  尚且有仙凡殊途的说法,更何况……是鬼呢?


  这样的我,莫要说前去提亲,甚至不知道,要如何去见她了……那她呢,她那样单纯的性子……若是没能等到我……当如何呢……


  六、桃溪不作从容住,秋藕绝来无续处


  我终究还是在约定的日子赶来了太古铜门,却不是为了提亲,而是为了却这段缘分。我赶至太古铜门时已是暮色渐起,昏暗的夜色中倒是看不出我与之前有什么不同。我撩开车帘,看见那个在城楼下等着我的姑娘,见我露面,杏眼里霎时盛满了欢喜,飞快的朝我奔了过来。


  不一会便来到了车窗边,她眨着水亮亮的杏眼看着我,娇娇软软的问我怎么现在才来提亲,还不下车莫不是害羞了不成。我看着她俏生生的脸,目光移向她发髻间,鸦黑的发间斜插着一枚紫玉桃花簪,那是我临行前雕给她的,心底骤然酸楚。


  数月前我还想着,待我回来要给她换更好的,同她成亲,叫她快快活活一辈子。可如今,却要我亲手摔碎她一片真心,让我再也得不到她。呵,这莫不就是对我处心积虑想要算计小娘子的报应?


  她见我迟迟不应,话语也渐渐低了下去,怯生生的问我怎么了。逼着自己狠下心肠,我看也没有看她,只落下了车帘,同她说婚事作罢了,我今后也不会再见她了。


  她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拽住了车帘质问我究竟发生了什么,甚至于开始同我解释她的师父师兄们都很喜欢我不会为难我的,她虽然不说也是一直都心悦于我。我低头,默默看向自己被邪气浸染侵蚀的手,无声的惨笑。如今的我,又怎么能同你一起呢?


  我割舍不下对你的执念,化作了鬼墨,却也是因为放不下,才必须远远离开你。至少,若我是个负心汉,就算有朝一日我抵不住邪气侵蚀,成了没有神志的墨妖,茶茶你,也无需为我这等负心薄幸之人徒增伤悲啊……


  最后是茶茶的师兄出来带走了她,他们走之前,我生生受了他七师兄一掌,那掌落下之时,我看见了他神色的变化,想来,怕是已经发现这具身体的不对了。如此,也好,那样疼爱她的师兄们,怕是不会,再让她同我这般东西来往了吧……


  我拖着残破的身体回到了蜀州城,掌门同我手谈了一局,却也没有多问我消失的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我因着一手好画,承担了画堂堂主的职责。每日教授那些新鬼作画,练习,召唤,偶尔同掌门喝些酒,过过招。日复一日,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只唯有酒后醒来,对着满屋少女的画像,方才能感受心中,填不满的疼痛。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古井无波的过下去,待到许多年后江湖再遇,她依旧是她高高在上的云麓仙子,而我,不过是她年少往事中,一段笑谈罢了。


  可我断然想不到,一年后,我那个娇娇软软的小娘子,却能千里迢迢赶至蜀州,天罚轰城,只为见我一面,问个究竟。


  而我,刚刚从宿醉中醒来,发丝凌乱衣衫不整,整个人简直就像酒色掏空而死的老色鬼,默默缩在房中,连头也不敢伸出去,只怕心心念念那人,见到我这般狼狈的模样。我这时候光顾着自己形象和感伤,竟没有半点觉得一个云麓弟子轰了城门而我们家上至掌门下至门口扫地的鬼全无反应,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直到我被掌门捆扎完毕丢给了茶茶,我尚且还在震惊之中,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就这样被干脆利落的打包给了云麓门派,甚至不知道自己值了几个价钱。身上的绳索是特制的,完全挣脱不开,亦或者,我也不想挣脱。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比起在蜀州浑浑噩噩过下去的日子,也许我宁愿同茶茶一起,哪怕要面对她满腔怒火,我也甘之如饴。我最终,还是没能割舍下,心中那点执念。


  茶茶到现在还在怪我,为什么不能好好跟她解释,就算我答应每天做六种不同的糕点给她每年求婚三次,也没能拿到家中半点地位。心酸,这可真是夫纲不振……


  哦不说了,不说了,我家娘子叫我去刷碗呢……


  番外——幽弥篇:


  一、笑将血墨入画,绘作纸上天下


  我是幽弥,唔,一只可爱的鬼墨,对可爱。听说外面的人,都是这么形容我的。我们门派可爱的人很多,比如每天背着刑堂堂主偷偷藏酒的掌门,每天享受抽人快感的刑堂堂主。哦对,还有那个,虽然画技精湛,但是所有召唤物都是同一个的画堂堂主。


  对对对,我说的画堂堂主,就是这个男主角——书生。


  他的画技比起掌门大人也不遑多让,可是偏偏每次只会画同一种幻妖,芙蓉面柳叶眉的娇俏少女,粉嫩的像个桃花妖。虽然我承认这画的很好看,可是每次都看同一种,大家也都会审美疲劳啊。于是我偷偷去问了掌门大人,掌门怅然的看天叹了口气,说不过一个痴人。


  “所以,意思就是,我们的画堂堂主,脑子不太好?”


  掌门淡定的脸色僵了僵,摸了摸我的头,说:“幽弥长大了就会懂了。”


  我失望的嘟起了嘴,掌门每次不乐意跟我讲的时候就这样跟我讲,可是我觉得,长大,真的好慢啊。我也不要太多,能到掌门胸口一点点就好啦,可是到现在,我也一点没长过,哎……


  再后来,我看见掌门每次去画堂堂主那里喝酒,都要偷偷摸摸卷上几幅堂主新作的画。我问掌门拿这些干什么,每天看着堂主都画同一个人,他还要这个干嘛,也不嫌看的腻。


  掌门高深莫测的抚了抚怀里的画卷,说,堂主每天都画当然不缺,可是有的人,可就很缺了。我有些茫然,我们门派中还有谁没看过堂主画的这个桃花妖么?


  掌门笑而不语,却突然问我想不想吃仙桃花做的桃花酥,我想了想,普通的桃花酥甜甜软软就很好吃了,何况加了个仙呢。


  “当然想了。”


  “那幽弥就要帮我个小忙了啊。”掌门笑的颇为意味深长。


  后来,掌门便让我每日在画堂学习的时候,顺便临摹一下堂主的笔迹。然后,再在那些偷偷卷来的画上写一点诗。比如什么“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再比如什么“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之类,哎,这些东西,我光光是念起来便已觉得实在是腻歪的紧,真不知道掌门大人要拿这些腻腻歪歪的诗画去做什么。


  我有些不懂,不过反正掌门肯定是不会做坏事的,不就写写字嘛,肯定没问题。


  于是,我就每个月都看着掌门把一大堆画卷跟莫名其妙诗句寄到一个叫什么仙居的地方去,再神神秘秘叫我等着桃花酥。如此,一直持续了近一年的时间。


  一年后,我终于拿到了那个期待了一年的“仙”桃花酥。掌门大人果然没骗我,满满一大箱的东西中装着好几个食盒呢。


  我抱着一盒桃花酥,一边吃一边问掌门,那个在我们门派外面轰城墙的云麓弟子真的不用管么?


  掌门笑眯眯的说:“当然要管啊。”


  “那掌门大人怎么不让我们出去啊……”


  “因为,不该我们来管啊。”说完掌门就喝了口跟着糕点一起送来的桃花酿,眯着眼愉快的笑了起来。我总觉得掌门现在的笑容,就跟看见刑堂堂主搜不到他藏着的酒气急败坏的时候一样呢……不过掌门不管怎么样,都很好看啦。


  再后来,我就看见掌门偷偷摸摸去把宿醉刚醒的画堂堂主用送来的绳子扎扎实实的捆好给了门外那个云麓弟子,挥一挥衣袖,不蘸一点墨汁的,就把俩人送走了。


  我有些疑惑的问掌门为什么要这样做,掌门看着天上绯色的月轮,笑而不语。再问下去,便又说,等幽弥长大了就知道啦。


  我委屈了扔了桃花酥的盒子,“可是感觉长大好慢啊,我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不用急啊,我会一直陪着我们的小幽弥的。”


  “真的嘛。要是要很久很久才能长大呢。”


  “那也会陪着你。”哪怕,你永远也无法长大……


  这天下分分合合聚散有时,人之一生也不过短短百年,与其将我们有限的生命用在相互误会或者自以为是为对方着想上。倒不如去坦诚相待, 勇敢追求,至少百年之后,不会空空懊悔,当年错过了不该错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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