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来时－十戒咒（四十一-下）

四十一 昔我往矣 下

 

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我瘫坐在地上，眼睛望着最后一件行李——电脑。

终于忍不住还是上了游戏，查到师父不在线，暖暖也没上，我做了一套清风银丝寄售给她，又在好友里群发，说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祝大家玩的开心。

此时是晚饭时间，看着一堆自动回复，我叹了口气，准备下线。

好友伊莲上线了。

 

我大脑空白了几秒，突然反应过来，急忙向她发送密语，打字的时候，手指都在颤抖。

［密语］你对伊莲说：小莲，你终于上了，太好了

隔了好一会，我才收到密语。

［密语］好友 伊莲对你说：依依，我是白夜
［密语］你对伊莲说：小莲呢？
［密语］好友 伊莲对你说：不知道

我的心顿时跌落下去。

［密语］你对伊莲说：她是不是真的自杀了？
［密语］好友 伊莲对你说：你没看论坛？上次的天下是那个疯女人开小号乱说的
［密语］你对伊莲说：不是那次，是后来
［密语］好友 伊莲对你说：后来什么？
［密语］你对伊莲说：后来我真的看见有个女孩跳楼，说是被男朋友抛弃想不开
［密语］你对伊莲说：你说会不会是伊莲？
［密语］好友 伊莲对你说：你看见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想了想，说。

［密语］你对伊莲说：去年12月初的时候吧
［密语］好友 伊莲对你说：那肯定不是她
［密语］你对伊莲说：真的？太好了

我长舒一口气，又忍不住追问。

［密语］你对伊莲说：你怎么知道不是她？

白夜没有回答，我又问了一遍。

伊莲邀请我组成队伍。

［队伍］伊莲：依依，来西陵

我传入西陵，白夜向我发起交易，递给我一些金色石头和月钻。

我拒绝了他的交易。

［队伍］柳依依：谢谢白夜，我用不上的，我要走了
［队伍］伊莲：你要走了？
［队伍］柳依依：恩，我要去法国交换，明天的飞机，以后可能上不了了
［队伍］伊莲：这样
［队伍］柳依依：伊莲没事？你真的确定？

白夜恩了一声，问我。

［队伍］伊莲：依依，那个疯女人写的帖子，你看过了，对不对？
［队伍］柳依依：恩，她在报纸上看到有女孩子为情自杀了，也以为是伊莲
［队伍］柳依依：搞得我一直很担心
［队伍］伊莲：你记得她最后写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白夜这么提醒，我终于想起那篇帖子对白夜的描述。

［队伍］柳依依：她说她有对付你的王牌，不过被伊莲刺激到了，就没有用，想就这么算了
［队伍］柳依依：还说论坛上说你是那个**的儿子的帖子，不是她写的
［队伍］伊莲：的确不是她写的，她怎么会知道我现实的事情
［队伍］柳依依：那是谁？

白夜不答，却反问我。

［队伍］伊莲：你知道那个疯女人想用来对付我的王牌是什么吗？
［队伍］柳依依：不知道

我看着白夜，等他解释。

［队伍］伊莲：依依，有些事情虽然很……很让人无奈，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
［队伍］伊莲：不说出来，我大概也要崩溃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说。

［队伍］柳依依：你说吧，说出来就好，反正都过去了
［队伍］伊莲：不，这些事情，永远不会过去

我更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听白夜继续说。

［队伍］伊莲：你知道伊莲是舞蹈演员，以前有一次出去巡演了一个多月，结果漠问就跟那疯女人好上了
［队伍］柳依依：唉
［队伍］伊莲：那时我常在线，撞见过他们几次
［队伍］柳依依：原来你早知道
［队伍］伊莲：是，不过还没等我想好要不要戳穿，那个疯女人居然来找我
［队伍］柳依依：她找你？求你**？
［队伍］伊莲：不是，她说她爱上了漠问，不能自拔

我莫名其妙。

［队伍］柳依依：她爱上漠问，找你干什么？
［队伍］伊莲：她说她知道我很爱伊莲，可是伊莲跟漠问是一对
［队伍］伊莲：她又说，漠问对伊莲感情很淡，既然如此，还不如打散他们，她跟漠问在一起，伊莲自然是属于我的
［队伍］柳依依：晕
［队伍］伊莲：我觉得她说得不错，漠问对伊莲的确不怎么样
［队伍］伊莲：而且我自己，真的很喜欢伊莲
［队伍］柳依依：所以呢？
［队伍］伊莲：她说会好好对漠问，把他从伊莲身边挖走，又说漠问很想好好弄装备，她不够钱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队伍］柳依依：你是不是赞助过她，给她钱去勾引漠问？
［队伍］伊莲：……
［队伍］柳依依：是不是啊
［队伍］伊莲：是
［队伍］柳依依：为什么要这样？
［队伍］伊莲：我没想到这是一场骗局

我不由得有些恼怒。

［队伍］柳依依：这是什么话，不管是不是骗局，你都不该支持她去勾引漠问
［队伍］柳依依：你明知道伊莲很爱漠问的
［队伍］伊莲：可我也知道，漠问根本不爱她！
［队伍］伊莲：他拖了她十年，从来没有真正为她考虑过，就算没有这个疯女人，他迟早还是会找别人
［队伍］伊莲：是伊莲自己总是执迷不悟罢了，那个疯女人能让她醒悟，我当然要支持
［队伍］柳依依：……
［队伍］伊莲：我跟伊莲在一起，好好地对她，哪一点不比漠问强？

我张口结舌，只得低声说。

［队伍］柳依依：可是你还是害了她，难道你没看见她多伤心
［队伍］伊莲：我知道她很伤心，那天她下线后就一直联系不上，过了几天又冒出个她的表妹说她自杀，那一刻我真的后悔了
［队伍］柳依依：那后来你是怎么知道她没自杀的？
［队伍］伊莲：我打电话发短信，找我们高中同学，大学同学，想尽了办法，总算又见到了她
［队伍］伊莲：可是，她却知道了我暗中赞助那个疯女人，拆散她跟漠问的事
［队伍］柳依依：她怎么知道？
［队伍］伊莲：肯定是那个疯女人告诉过漠问，漠问为了打击她，就告诉了她

我长叹一口气。

［队伍］柳依依：那她岂不是更加伤心
［队伍］伊莲：她说很绝望，漠问对她那样，没想到我还在后面推他
［队伍］伊莲：她说她一直都知道我爱她，可是始终没有接受我，心里也很抱歉
［队伍］伊莲：可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们也回不去了
［队伍］柳依依：你们就这样分手了？
［队伍］伊莲：不是分手，我们从来都没有牵手过

白夜停了片刻，又说。

［队伍］伊莲：依依，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伊莲吗？
［队伍］柳依依：为什么？
［队伍］伊莲：从小到大，我都很受同学歧视，只有伊莲对我始终很友善
［队伍］柳依依：他们为什么要歧视你？
［队伍］伊莲：我学习不好，每次考试都是倒数，一直是个差生
［队伍］柳依依：额

我知道在那个分数就是一切的时代，成绩不好，的确很悲哀。

［队伍］伊莲：可是我成绩虽然垫底，还是上了重点中学，重点大学，毕业还进了最好的单位
［队伍］柳依依：这么厉害？
［队伍］伊莲：我爸是市委书记，这些事情容易得很
［队伍］柳依依：额
［队伍］伊莲：不过大家都知道怎么回事，我背后永远有人在指指点点，同学们虽然嘴上不说，看我都是一脸鄙视
［队伍］伊莲：那时候伊莲是我同桌，只有她一个人好好地对我，跟我聊天，听我说话

我点头道。

［队伍］柳依依：难怪你喜欢她
［队伍］伊莲：不止这样，她还经常陪我去看我妈
［队伍］柳依依：你们都见家长了？
［队伍］伊莲：……不是，我妈，在精神病院里
［队伍］柳依依：啊？
［队伍］伊莲：我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知道的，报上说他有100多个情妇，其实还不止
［队伍］伊莲：他玩过多少女人，谁也数不清，我妈就这样被他逼疯了

我听得呆了，也插不上话，白夜继续说道。

［队伍］伊莲：我清清楚楚记得，那次他对我妈又打又骂，然后就说她有神经病，强行把她拖到医院去
［队伍］伊莲：结果医院一检查，说她精神真的不正常，需要强制住院治疗
［队伍］柳依依：不会吧？
［队伍］伊莲：那时候她有没有疯不知道，可是自从她住院后，就真的疯了，我去看她，慢慢地认不出我来了

我只觉得心里发凉。

［队伍］伊莲：我妈弄成这样，都是因为我爸，可是我爸把她扔进疯人院后就再也不管了，每天继续玩各种各样的女人
［队伍］柳依依：我的天啊
［队伍］伊莲：我们家有的是钱，天知道他贪了多少来路不明的钱，然后去养情妇
［队伍］伊莲：可是我妈在医院，冷冷清清，什么都没有

白夜顿了一顿，接着说。

［队伍］伊莲：那时候我很难过，想去看妈妈，又很害怕，伊莲就每个星期陪着我去
［队伍］伊莲：我妈胡言乱语，她也不在乎，总是好好地对她
［队伍］柳依依：小莲真好
［队伍］伊莲：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像伊莲一样对我，那时候就想一辈子跟她在一起

我想起伊莲跟漠问在一起十年，白夜却始终没有放弃，因为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可是这种执着，却最终害了伊莲，不由得又是一阵难过。

白夜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继续说。

［队伍］伊莲：你知道我最恨的是谁吗？是我爸
［队伍］柳依依：啊
［队伍］伊莲：我妈在医院躺着，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都是拜他所赐
［队伍］伊莲：我恨他，也恨我自己，明知他是一个这样的人，却还生活在他的庇护下，用着他那些不干净的钱

我奇道。

［队伍］柳依依：你不是工作了么，我听小莲说你工资很高
［队伍］伊莲：那是骗她的，刚工作，工资再高也有限，我在游戏里砸这么多钱，大部分还是我爸的
［队伍］柳依依：既然你知道那些钱来路不正，就不要嘛，我玩了这么久，也没花钱
［队伍］伊莲：花钱跟贪钱一样，都会上瘾的，习惯了，哪能说停就停

我父母都是普通的工薪阶层，我从来没尝试过出手豪阔的感觉，不过想来那种感觉一定很妙，一旦尝试，就会像吸了鸦片一样上瘾。

［队伍］伊莲：我们市的所有大工程都归我爸管，他贪污受贿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他级别太高，以前听说有人检举揭发他，被狠狠地整了
［队伍］伊莲：后来再也没人敢动他，他就越贪越厉害，弄来的钱都去买房产养女人
［队伍］伊莲：钱多，房多，女人多，叫他“张三丰”，一点都不错
［队伍］柳依依：……

白夜突然问。

［队伍］伊莲：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家挺肮脏的
［队伍］柳依依：……每个人都有肮脏的地方，你能坦言相告，也是需要勇气的
［队伍］伊莲：真正有勇气的不是我，是伊莲
［队伍］柳依依：恩？

良久，才看见白夜在队伍里打字。

［队伍］伊莲：那天见到她，我真的后悔了，不停地向她**，她说我爱了她这么久，她不能爱我，却也不能怪我
［队伍］伊莲：她还说，虽然不知道这种爱是对是错，不过她会帮我做一件我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队伍］柳依依：那是什么事？
［队伍］伊莲：就是你看到的那些事
［队伍］柳依依：我看到的那些事？什么啊？

白夜迟疑了一会，还是说。

［队伍］伊莲：她去找了我爸
［队伍］柳依依：找你爸？劝你爸跟你妈和好？
［队伍］伊莲：……不是，怎么可能
［队伍］伊莲：她也去做了我爸的女人

我大吃一惊。

［队伍］伊莲：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接触到我爸的
［队伍］伊莲：前段时间我听到我爸说他新找了个女人，年轻漂亮，人又聪明，嘴巴又甜
［队伍］伊莲：没想到居然是她
［队伍］柳依依：她，为什么要这样？
［队伍］柳依依：为了惩罚你？

白夜摇头道。

［队伍］伊莲：我不知道，反正我爸一下子喜欢上了她
［队伍］伊莲：我爸有的是钱，房子车子，各种名牌，天天往她那里送，她就照单全收
［队伍］柳依依：怎么会这样，小莲不可能是这种人！

白夜苦笑了一下。

［队伍］伊莲：你果然很了解她
［队伍］伊莲：她收了一段时间，就把那些东西统统拍了下来
［队伍］伊莲：还偷拍了我爸跟她在一起的几张艳照，一口气发到微博上

我瞪大了眼睛。

［队伍］伊莲：我爸是地方的高官，可微博却连通世界，他根本管不到
［队伍］伊莲：那些照片一下子被各地网友疯狂转发，证据确凿，我爸就立刻被隔离审查了
［队伍］柳依依：啊？
［队伍］伊莲：她说她要做一件我想做不敢做的事情，果然做到了

这番话让我惊得脑子里一片空白，我怎么也想不到，网上那个大肆炫富的情妇，居然是伊莲，更没想到她这么做，是为了揭发白夜的父亲。

［队伍］伊莲：多少人明知我爸的罪恶，却一直回避或掩盖，谁都不敢检举他
［队伍］伊莲：我爸的胃口就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张狂
［队伍］伊莲：他已经忘乎所以了，没想到会栽在伊莲手里

我的心像在刀尖上狠狠地划过，颤声问。

［队伍］柳依依：那她现在呢？
［队伍］伊莲：不知道
［队伍］柳依依：你再没见过她？
［队伍］伊莲： 后来又见过两次，我爸二审和终审，她两次出庭作证
［队伍］伊莲：不过我们都没说话
［队伍］伊莲：后来就没了她的消息

我又是一阵忐忑，忽然想起论坛上揭发白夜的帖子。

［队伍］柳依依：论坛上那篇帖子，是不是她后来发的？
［队伍］伊莲：不是，她绝对不会这样做
［队伍］伊莲：发那个帖子的，一定是漠问
［队伍］伊莲：游戏里知道我现实身份的，除了伊莲就只有漠问
［队伍］柳依依：恩

白夜淡淡地说。

［队伍］伊莲：其实他发不发这个帖子，我都不会再玩了
［队伍］伊莲：伊莲已经离开了，我没有留下去的必要
［队伍］柳依依：她现在怎样了，你一点都不知道？
［队伍］伊莲：恩，再没联系过

不知为何，我的心再次揪紧了，忍不住说。

［队伍］柳依依：那万一她再想不开呢？会不会……
［队伍］伊莲：你放心，她绝对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队伍］柳依依：真的？你确定？

白夜没有回答，隔了一会儿却在队伍里发了条信息。

［队伍］伊莲：［谪仙］

谪仙，云麓的战场武器。

以前白夜说要送伊莲金光灿灿的［天籁］，伊莲却说自己更喜欢战场武器，白夜就天天帮她刷声望。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这把武器的含义，握着它的那个人不需要天籁，她是被贬谪下凡的仙人。

点开那把谪仙，上面是伊莲的一行刻字：

伊莲：无论怎样的痛苦，都是我爱的生活

 

我长长松了口气，悬了好久的心，和着眼泪一起落了下去。

白夜在队伍里沉默了很久，终于说。

［队伍］伊莲：依依，我下了，你明天一路平安

我突然想起什么。

［队伍］柳依依：等等，你有邮箱么，我发个东西给你

白夜敲上一个邮件地址，我给他发了封邮件。

那是伊莲还在傲血的时候，独孤跟傲血在流云打斗，白夜却没有挂出势力模式，而是始终将伊莲护在身后。两人雪白的衣袂在无数疯狂的技能特效间流漩回转，宛如狰狞血战中一轮皎洁的月光。

当时我躲在一边观战，觉得这个场景很美，就截了张图，现在找出来，把它发给了白夜。

过了一会儿，白夜在队伍里说。

［队伍］伊莲：收到了
［队伍］伊莲：谢谢
［队伍］伊莲：我下了

好友伊莲下线了。

 

我呆呆地站着，西陵的阳光刺痛了我的双眼，往日跟伊莲在一起的种种景象一齐浮上脑海。

这个游戏里每天都有无数人在求包养或者骂人被包养，金钱和情欲，永远是最热门的话题。

可是大多数人都不会知道，曾经有一个女孩，顶着情妇的骂名，用自己的身体，向强权发起挑战。

 

后来很偶然地，我知道了这样一个故事：

很久以前，野蛮的亚述人侵略了犹太人的一个城市。军队将城市包围，血腥的杀戮即将开始，城里一个叫朱蒂斯的女人挺身而出，打扮得美艳如花，将自己献给了敌军领袖。

好色的领袖果然把持不住，将美人拥抱在怀。朱蒂斯趁将军酒醉情迷之际，拔出他的长剑，斩下了他的头颅。

勇敢的朱蒂斯拯救了整个城市，成了犹太人的女英雄。她的事迹被载入圣经，一代代地流传下去。

 

如今，又有一个勇敢的女孩，用同样的方式把另一种罪恶送上了审判的刑架。

可是这个女孩已经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连同她对这个世界的爱和牺牲。

 

在西陵不知呆了多久，忽然看见屏幕上的密语。

［密语］陌生人 胖子对你说：在？
［密语］陌生人 胖子对你说：在？

我连忙打开聊天框，发了回复。师父很快向我发了组队邀请。

［队伍］胖子：很久没见你上了，在法国？
［队伍］柳依依：没呢，明天早上的飞机
［队伍］胖子：噢，一路平安，旅途愉快
［队伍］柳依依：谢谢师父
［队伍］柳依依：师父也要开心
［队伍］胖子：呵，你那操作，到现在还没练好
［队伍］胖子：回来再教你
［队伍］柳依依：恩恩，谢谢师父

我想了想，又对师父说。

［队伍］柳依依：师父，我有个小徒弟，叫暖暖，你见过的
［队伍］柳依依：以后要是可以的话，也帮我带一下她
［队伍］胖子：噢，好
［队伍］胖子：不过你那徒弟比你伶俐多了，不一定要我带

我笑了笑，暖暖的确很聪明，想来也不用操心。

师父蹲在我跟前，两人一时相对无言。

 

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把伊莲的故事告诉了他。

师父破天荒地没有插话，一直静静听着，直到我停了下来。

［队伍］胖子：后来呢？
［队伍］柳依依：她走了，然后就没了联系

良久，师父终于开口道。

［队伍］胖子：在她面前，这个世界显得很渺小
［队伍］柳依依：恩？
［队伍］胖子：游戏里每天有多少人正义凛然地指这个骂那个，对方的装备越好，权力越大，他们口水得越起劲
［队伍］胖子：你看眠渡、狂战，每天被谴责得最多
［队伍］柳依依：是
［队伍］胖子：可是到了现实，那个**贪污受贿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却没人敢向他挑战
［队伍］胖子：居然需要一个女孩子去做这样的牺牲

我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听师父继续说。

［队伍］胖子：这让我觉得自己也很渺小
［队伍］胖子：我每天都在对各种事情进行调侃嘲讽，觉得自己在用智力挑战一些可恶的事实
［队伍］胖子：现在看来，不过以前的嘲讽不过是在自我麻醉罢了
［队伍］柳依依：不会啊，师父对一些事情的看法，都很有趣

师父摇摇头。

［队伍］胖子：就是因为太有趣，让我觉得自己如此机智和成功
［队伍］胖子：我没有付出任何实体上的代价，也没有陷入任何精神上的彷徨
［队伍］胖子：我觉得自己每天向一个斗士一样地四处反抗，同时又如此安全
［队伍］胖子：这不过是在自我麻醉罢了，可我居然还感觉良好

我想着师父的话，心里忽然有些恍惚。

［队伍］胖子：我看似挑战了一切，却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队伍］胖子：反倒是你那个朋友，用这样一种方式，真正地改变了很多人，很多事
［队伍］柳依依：恩

又是一阵沉默，师父终于说。

［队伍］胖子：好了不说了
［队伍］胖子：现在很晚了，你明早的飞机，早点休息，不要耽误了
［队伍］柳依依：恩，我睡了，师父晚安
［队伍］胖子：晚安

收拾好电脑，我躺到床上，沉沉睡去。

很久以后，我回想起师父那个晚上对我说的话，觉得也不全对。

他不是没有做出任何改变，他至少改变了一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

 

在他的鼓励下，我做出了许多自己以前从不敢想的尝试，并且获得了许多机会。

去法国交换就是其中的一个。

这次远行，为我打开了一扇门，让我看到了另一个世界。

更重要的是，它用一种奇妙的方式，将我推到了一个特殊的位置，并赐予我做出改变的智慧，勇气和力量。

 

 

第二天，我登上了前往法国的飞机。

十二个小时的飞行后，我降落在巴黎，然后换乘火车。

 

我捏着车票在月台上徘徊了一阵，然后走向前面的一个路人。

"Pardon, monsieur," 我把车票递上去，"où est ce train?"

那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接过我的行李箱，把我带到开往卡昂的列车边。

我登上火车，转身向他微笑:

“Merci bien.”

 

几句法语一出口，我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另一个的世界。

曾经那个疯狂的天下已经离我远去，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我，也没有人会认为我是一个疯子。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我突然觉得如此安全。

 

列车缓缓开动，窗外的风景渐渐流淌成光影交织的线条，如流星般划过我的眼睛。

前方巨大的夜色幕布般慢慢垂下，车厢里一片安静，只有法国女歌手Hélène Rollès的歌声在轻轻回荡。

她唱的是那首熟悉的歌谣：《我的名字叫伊莲》

 

伊莲
我叫做伊莲
我是个女孩
平凡的女孩

无论欢乐忧愁
都是我的生活
我爱的生活

我想找到我的爱情
只想找到我的爱情

每周的报纸上
都印满了我的笑容
却没有人守候在深夜里
等我戴月归来

每当灯光
从影棚中熄灭
没有人在黑暗中
让我怦然心动

伊莲
我叫做伊莲
我是个女孩
平凡的女孩

总有一天
我所有的伤痛
都会被时间遗忘

当我找到我的爱情
找到属于我的爱情

……

 

歌声渐行渐远，最终细不可闻。

列车一个转弯，驶入了无边的黑暗。

我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睛。

 

昔我来时－十戒咒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