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我来时－十戒咒（三十）

三十 人知其一 上


一辰此言既出，众人看看紫瞳，又看看狂战，各自摇头。


狂战突然道。

［当前］傲血、狂战：狂刀，我真没想到，是你
［当前］傲血、狂战：你说我们当时要结婚，你心情不好
［当前］傲血、狂战：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的号被封了，你说从此不玩了，我心里是什么滋味？
［当前］傲血、狂战：我们从开服一起玩上来，一起下副本上战场，一起创建血战，原本是最好的兄弟


一辰颓然道。

［当前］独孤、一辰：是我不好，害了紫瞳，也对不起你
［当前］傲血、狂战：你害得血战解散不算，还天天发天下跟我作对
［当前］傲血、狂战：这女人跟别人不清不楚就算了，为什么连你，也要背叛我？
［当前］独孤、一辰：对血战，对你，我无话可说，我原本只想跟紫瞳在一起


紫瞳坐在地上，突然用力说。

［当前］独孤、紫瞳：别说了！


狂战大怒，法杖一挥，加上心法，似要动手。白夜突然大声笑道。

［当前］独孤、白夜：一辰，你真贰
［当前］独孤、白夜：当你爱的人，心里装的却是另一个人，你又能怎样？


一辰凄然笑道。

［当前］独孤、一辰：不错，是我太贰了
［当前］独孤、一辰：都是这游戏玩的


说着他站起身来。

［当前］独孤、一辰：紫瞳，你说得对，不过是一场游戏而已
［当前］独孤、一辰：狂战和原来血战的各位，最后再说一声抱歉
［当前］独孤、一辰：独孤的兄弟们，大家玩好，后会无期


眠渡大惊。

［当前］独孤、眠渡：一辰，你要干什么？


一辰并不理会眠渡，而是转向紫瞳，做出了一个拥抱的姿势。

紫瞳终于站起，伸出双手，环绕在他的肩膀上。


［当前］傲血、狂战：我草你们奸夫**！


狂战盛怒之下，挥舞法杖，开始吟唱。

［当前］独孤、一辰：紫瞳，珍重


一辰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狂战天罚滚滚，尽数砸在紫瞳身前的石板上。



原先起哄的观众们谁也没有料到这个结局，流云渡口一时寂静无声。

独孤势力众当先反应过来，立刻大骂狂战欺人太甚，拔刀相向，傲血的人也不甘示弱，说独孤藏污纳垢，需要动手修理，双方又是一场混战。



刀光剑影中，我看见那个紫衣冰心静静地坐在你来我往人群里，偶尔被技能打中进入战斗状态，又随即翻身坐倒。

她一直坐了很久很久，直到打架的和围观的都陆续散去，流云的广场空旷得一如她头顶的天空。



第二天，论坛上出现了一篇帖子，名字叫《芙蓉十戒咒之二：然此携看小院春》。作者是消失已久芙蓉仙人。

这篇帖子唤起了大家沉睡已久的记忆，因为它提醒众人，独孤、一辰也是疯道牌戒指的持有者，他手中的那枚上刻的，正是全诗的第二句。

天下，又一次沸腾了。

晚上我上线的时候，各大频道依然在滔滔不绝地讨论着一辰和紫瞳的事情。我点开留言板，看到暖暖说给我收了材料练手艺，要我练上去做套清风银丝给她。再看寄售，果然指定给我一堆草物，便取下来去技能区做纺织。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丫头，你来了


取消屏蔽，发现骑士在跟前，站姿依然忧郁。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你会纺织，帮忙做点半成品好么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我在冲宝石等级，一直想给你做套玉温柔


我心里微微一动，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密语］你对忧郁骑士说：好，要做什么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要棉线，丫头你有草棉么，发现摆摊的都没有卖，今下午还看到有很多的


我想那些草棉大概都被暖暖收刮走了，便说。

［密语］你对忧郁骑士说：我有，等等


我在纺织机前做棉线，骑士蹲在一边说。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丫头你真好，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密语］你对忧郁骑士说：……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现在我最大的心愿有两个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一个是，要让丫头戴上我亲手做的首饰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所以一直都在努力练宝石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把刚做好的一叠棉线交给他。骑士接了，又亲了我几下。

［密语］你对忧郁骑士说：别亲了，好恶心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你还在生气？


我不答，转身继续练纺织。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我知道你被傲血的那些傻X冤枉，一直很不开心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你知道我另一个心愿是什么吗？


这话让我一阵好奇。

［密语］你对忧郁骑士说：是什么？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是帮丫头洗脱罪名，让你开心起来


我这才想起他前不久也说过这样的话。

［密语］你对忧郁骑士说：帮我洗脱？你怎么洗？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这个你先别问，给我一点时间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丫头，相信我，我会帮你的


我满心疑惑，却又不明所以，只得翻了翻白眼，继续做衣服。骑士在宝石切割机器前捣鼓了一回，说。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555，今天赚的钱练完了，明天再练
［密语］好友 忧郁骑士对你说：我去战场了，有事叫我，我爱你


骑士闪身离开，留下了一头雾水的我。此时上课时间快到了，我收起材料，准备等师父密我这次去哪找谁对练。

［密语］陌生人 胖子对你说：今天估计人家没心思要你的人头了，上鸟巢吧

我依言爬上鸟巢，师父一见我，顿时满脸笑容。

［当前］胖子：不错不错，终于长进了


我接二连三地莫名其妙。

［当前］柳依依：师父我还没练给你看呢，这么知道我长进了
［当前］胖子：昨天你在流云，能看出那个冰心被催眠的时候，魍魉不是正面对她，当然是长进了


我在流云壮着胆子一声吼，没想到真吼出了名堂，心里高兴，笑嘻嘻地说道。

［当前］柳依依：师父你昨天也很帅啊，要不是你，紫瞳就要删号了
［当前］柳依依：后来你隐身了，我还以为你先走了呢，原来还在那里看啊
［当前］胖子：我这个号下了，小号在看
［当前］柳依依：哦？哪个是你小号？
［当前］胖子：就是昨天打我那个弈剑


昨天师父出场，立刻有个弈剑扑上来要跟师父拼命，没想到居然是师父的小号。

［当前］柳依依：闹了半天，原来是你自编自导自演的
［当前］胖子：是啊，你也挺配合的，还躲在人堆里给我加血
［当前］柳依依：你那小号还骂是谁给你加血呢，故意吓我的吧


师父哈哈一笑。

［当前］胖子：是啊
［当前］胖子：不过你加得的确很好，这样大家马上就能明白，躲在人堆里对人放技能，在场的人很难察觉到


我听了越发骄傲。

［当前］胖子：所以为了奖励你的进步，今天教你新东西


我欢呼一声，突然想起。

［当前］柳依依：又要倒着来？
［当前］胖子：你越来越聪明了


我哭笑不得。

［当前］胖子：倒转要练好才不容易，你看昨天那个PK的魍魉，正转的速度远在冰心之上，倒转就不行了


我想起昨天龙战与紫瞳PK的情景，忽然道。

［当前］柳依依：师父，这个龙战于野，会不会就是芙蓉哥哥？
［当前］胖子：不知道，他操作不错，不过魍魉门派从未见过他说话
［当前］柳依依：你看他一出来，结果害得独孤一辰不玩了
［当前］柳依依：正好对上了芙蓉哥哥那个预言，跟疯道人诗里的顺序，一模一样
［当前］胖子：好像论坛上是这么说的，不过那些诗句，我可一句都不记得


我见师父不记得，便一句句念道。

［当前］柳依依：  妍容一笑百媚生，然此携看小院春
［当前］柳依依：  我独浩歌长慷慨，爱落天涯送朝昏
［当前］柳依依：  你牵桥头遥送意，相望相思不相闻
［当前］柳依依：  约得今日双飞去，到底不悔着此身
［当前］柳依依：  百岁携手犹恨短，年年红袖笼秋灯


师父点头道。

［当前］胖子： 记性真好
［当前］柳依依：这诗写得挺好的，每句开头的字串起来，就是“妍然我爱你，相约到百年”
［当前］柳依依：多浪漫啊
［当前］胖子：也只有女孩子才总想着这些，游戏里的男人大都打来杀去的，谁记得那么多？
［当前］柳依依：也是，原来我在傲血的时候，势力里基本都是男的，天天不是这里清红，就是那里开红，玩得一点情趣都没有


师父哈哈大笑，突然说。

［当前］胖子：我怎么觉得这个芙蓉哥哥，玩得倒是很有情趣
［当前］胖子：这么诗情画意，说不定，他也是个女的


师父的话让我呆了一呆，突然想起另一个人。

我一时恍然，往日种种情形涌上心头。

［当前］柳依依：师父，我猜到是谁了
［当前］胖子：哦？谁？
［当前］柳依依：傲血的一个女冰心，叫沁蓝
［当前］胖子：为什么是她？
［当前］柳依依：原来我在傲血的时候，她老针对我
［当前］柳依依：我跟敌对下副本经常被她撞见，然后就在势力里说我又跟敌对在一起什么的
［当前］柳依依：对了，上次你带我们59后来就是她进的团，出来就在势力喊人收割你
［当前］胖子：她为什么要针对你？


我想着沁蓝针对我的原因，叹了口气。

［当前］柳依依：师父还记得以前有个人说要我做他老婆就送我一套苏幕吗
［当前］胖子：恩，你不是说你没叫，那人就跟其他人好上了
［当前］柳依依：其实那个人是骗我的
［当前］胖子：骗你？
［当前］柳依依：那个人跟沁蓝本来是一对，后来他们闹了别扭，他为了气沁蓝，就来找我
［当前］柳依依：我以为他真的对我好，就经常跟他在一起
［当前］柳依依：结果沁蓝生气了，就处处针对我，我稀里糊涂地做了一回小三
［当前］胖子：这什么破事啊


我耸耸肩，努力地保持潇洒。

［当前］柳依依：后来那个人让我叫他老公，我不愿意
［当前］柳依依：后来他又跟沁蓝和好了，还求了婚
［当前］柳依依：幸亏我没答应做他老婆，不然更不得了

师父听我说着，突然问。

［当前］胖子：那婚也求了，老公也回去了，这个沁蓝又怎么会变成芙蓉哥哥呢
［当前］柳依依：虽然是这么说，可是她心里还是很恨我，平时一有机会，就要挑我的不是
［当前］柳依依：这次说我是**，把我踢出势力，她闹得最起劲


师父摇摇头。

［当前］胖子：又是一个能折腾的，这点倒也像芙蓉哥哥
［当前］胖子：不过她为什么不直接折腾你，还搭上疯道和其余一拨人？
［当前］柳依依；这我就不知道了
［当前］胖子：或许她跟其中某几个人有过节


我反复地想着沁蓝平日的情形，觉得她为人高傲，言语锋利，可是除了把我当作情敌外，要跟其他人有什么大过节，却又不见得。

［当前］柳依依：不知道，她是势力的大冰心，平时势力活动都少不了她，人缘倒是不坏呢
［当前］胖子：这些我们也猜不到，拉倒吧
［当前］胖子：既然她那老公是为了气她来找你，那你也是无辜的
［当前］胖子：以后不跟他们掺和就是了


我恩了一声，却猛然想起舞蝶曾对我说，沁蓝跟寂寞吵架，为了气对方，寂寞找上我，沁蓝也跟一个敌对在一起的事。

一个念头突然闪电般飞过脑海。

［当前］柳依依：啊！我想起来另外一件事
［当前］柳依依：沁蓝跟她老公吵架后，她老公来找我，沁蓝也去跟别人在一起
［当前］柳依依：据说她找的是一个敌对
［当前］胖子：所以呢？
［当前］柳依依：师父，你说这个敌对，会不会就是疯道人？


师父掉下一滴汗

［当前］胖子：傲血的敌对那么多，她找的是谁，我怎么知道


我继续发挥。

［当前］柳依依：说不定就是，她为了气她老公去跟疯道在一起
［当前］柳依依：结果被疯道遗弃，就这样恨上了疯道人
［当前］柳依依：所以想尽办法要报仇，才练了个小号叫芙蓉哥哥啊


师父第一次败倒在我的故事里。

［当前］胖子：晕
［当前］胖子：我服了，你这想象力真不是一般厉害
［当前］胖子：不过还是省省吧，别在他们身上浪费情绪了，好好练操作


我的联翩浮想被扼杀在摇篮中，心下委屈。

［当前］柳依依：我天天都练呢，不过那些人太厉害，总是打不过
［当前］胖子：不要跟别人比较，先把自己的手练顺
［当前］胖子：不管是PK还是其他，只有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身上，才不会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跟师父练了一回倒转，各自下线。

或许是大家玩得腻了，又或许是我过气了，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我围追堵截的人越来越少，有时候在热闹的地方假装挂机，半天也没人动手。我找不到对练，只得每晚又回到鸟巢跟师父绕。

不过我也因此能自由自在地下副本做任务，摆摊赚点小钱。离开傲血后，高级副本是没什么机会下了，我就去低级本带带小号，顺便刷点传道声望。

刷来的声望都用来换仁德之威，这时的名人堂竞争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许多要冲榜的都忙着洗装备，70套升级和重铸的材料一时供不应求，天天看涨。



我跟绝大多数人一样，都把材料卖给了长期蜗居在实验室里的眠渡，因为他收的价格比市场价高出一截。

每次卖材料给眠渡的时候，他除了给钱，还会多交易给我一些东西。有时候是几个炼化石，说是自己用不上的；有时候是60多级的一些手工装备，说是做实验拆完钻的；有时候是小宠或烟花，说是开珍宝道具开的。

我真是个特别容易满足的人，每次收到这点小东西，都要高兴半天。



可是很多人却并不高兴，因为眠渡收购材料的价格高，苦了其他要洗70套的人。

很快有人开始质疑，说眠渡全身极品，名人堂稳坐第一，为什么还要不停地洗。又有人叫骂，说眠渡仗着有钱，哄抬价格，扰乱市场。

面对种种疑问和挑衅，眠渡第一次选择了缄默。



沉默几天后，他终于又一次在论坛上发表论文：《装备、追求与成就——游戏人的困境》。


论文照样罗列了一串实验数据，总结了一些如何才能弄出好属性的技巧，一张张洗70套的现场截图，再次晃瞎了众人的眼睛。


不过，在文章的最后，眠渡写了这样一段话：


我曾经不想在游戏里花太多钱，做个老老实实的贫民玩家。后来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也开始冲炼化砸装备。

从一个默默无闻的新手，到今天的全服第一，我经历了无数兴奋、悲哀、渴望和失落，当然也有快乐，不过屈指可数。

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理解随机的含义。

我曾经认为，随机之所以让人痛恨，是因为它所产生的结果不但毫无意义，而且降低了我们获得快乐的效率。所以很长一段时间，我一直想找出随机的规律，让广大玩家少走弯路，更加轻松高效的获取好的装备。

虽然投入了这么多，我依然和很多人一样，对装备既反感又迷恋。而且我终于发现，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不停的追求装备是一个无底洞，但每个人也更加清楚自己没有装备，或者没有极品装备的不利之处。于是，我们依然义无反顾地投身于这场宏大的运动中。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精力或者有财力打造出精良铠甲，正因为装备差距的存在，让游戏中很多的资源无法平等分配。行走在大荒，我们偶尔会为自己所拥有的沾沾自喜，更多情况下却是为了自己所没有的而倍感沮丧，这些沮丧感又激发了追求装备的更顽强的斗志。就这样，无数个屡败屡战，屡战屡败的我们，终于共同组成了这个充满焦虑和迷惘的天下。

这，就是每一个游戏人难以摆脱的困境。

这篇文章，也是我最后一次讨论装备打造。

从今天开始，我将改变自己的研究方向，去寻找游戏能带给大家真正快乐的东西。



论文发表的那天，游戏里又是一场议论，其中有一种声音最具代表性。

［地区］我不是摆摊号：顶眠渡老板，眠渡老板求包养！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正在忙着做宝鉴。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眠渡离他想象中的游戏世界是如此的遥远，但他依然执意要走上寻找真正快乐的道路，大概，会一路孤独。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到达心中的目的地，也不知道到达之后，他是否还是一样寂寞。

再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