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同人短篇:幽都王印象之玉心侯篇

时间:2017-02-25 00:00 作者:傲雪云罗符 手机订阅 神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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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3》同人短篇:幽都王印象之玉心侯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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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传统的概念中,魔族被划分为四等。除了由人族或其他生物通过元命盘契约转化而来的化生魔之外,天屠、承影、无极,这三个不同的称号就是评判一个魔族实力的标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魔族汲汲一生也想成为那凤毛麟角般存在的无极魔,他们相信,在唯有掌握最强大的力量,才能获得自由和尊重,还有无上的荣耀。

    而对已臻至无极魔境、列九幽之主高位的玉心侯来说,她眼里的魔族也分为四等。

    其一为“奴隶”,即化生魔。像这样能用元命盘随意控制的他族生灵,除了有些智慧之外,与妖兽尸兵这等廉价的战争工具并无区别,不能以同族礼数相待之——这同样也是绝大多数“纯种魔族”的固有观念。

    其二为“弱者”,此“弱”并非修为高低之弱,而指魔族中偏安一隅怯懦无聊不思进取之辈:那些力量微薄只会抱团取暖以求苟活的平民百姓自然都是弱者,这样的魔族绝没有资格成为夜明城的住民;但即便是魔力强如极南之地另一位无极魔侯,也因被传出平日好收买奴隶战俘虐杀取乐、带兵打仗却从不出领地一步而同样被她归为弱者之列,按玉心侯的话说,空有一股蛮力却连身先士卒也不敢的懦夫,根本不配为九幽之主。

    其三为“战士”,便是与弱者相对立的存在,无论出身如何,是友是敌,只要是刻苦练武、积极投军、有建功立业之心的魔族,玉心侯都会给予足够的尊重和包容。她也愿意放下身段与这样的魔族并肩作战:她相信,只有多一些这样的战士,北溟的未来才有希望,才能恢复到禺疆大神时代的繁盛和荣光。

    而其四,却是她完全无法找出字眼来形容的一类人,不,更准确的说,只有一个人:幽都王。他是唯一凌驾于九幽之主之上的存在、是所有北溟魔族俯首称臣的对象——成为九幽之主前的玉心一直觉得,王,自然是拥有最强力量的魔族战士,是能带领幽都军在血与火中驰骋拼杀、追逐荣耀的领头人;然而,当传说变为真人出现在眼前,当虚无的崇拜变成真正的效命,她才慢慢地发现,现实,不只是离想象相去甚远而已……

    作为九幽之主的宅邸和整个北溟南的指挥中枢,夜明宫的防卫向来以森严而闻名:玉心侯麾下三分之一的军队驻守于此,凡目力所能及之处皆有岗哨巡逻,白天黑夜从不停歇,尤以换班时警戒最强,堪称滴水不漏。偶尔,玉心侯也会命宫中守卫全部撤去一段时间,但却没人担心这期间会有贼寇趁虚而入:大家都知道,又到主君觐见幽都王的时候了。

    “幽都王陛下,从上次属下向您报告至今,北溟南全境戍防一切正常。”夜明宫华丽恢弘的大殿里,玉心侯恭敬地单膝跪立,而她城主的宝座前,一支金色的线香正缓慢地燃烧着,飘出一缕缕妖异的紫烟。没有人回应,更不见幽都王的影子,她就好像正对着空气大声地自说自话一般,却丝毫不以为意:“但属下近日接到线报,夜安城无寐侯及其部属与人界暗中勾结,私自收买八大门派弟子充填其亲卫部队——因同为九幽之主,属下不敢擅自处置,请陛下裁夺!”

     她这话说完,只听到空旷的大殿里终于响起一声轻轻的叹息。空中缭绕的紫烟开始慢慢交织在一起,最终汇聚成骷髅王座和一个中年男人的幻影。幽都王的声音轻飘而慵懒,似乎才刚刚睡醒一般:“小丑跳梁而已,不必理会。”

    “陛下,属下认为这绝非小事!”玉心侯微微蹙起了眉头:“无寐侯酋深得您器重信赖,才得以享君侯厚禄,掌镇守太古铜门之重责。但他非但不知感恩不尽职守,更勾结凡人豢养私兵,其居心叵测,说有犯上作乱之意也不为过——”

    “真作乱了你就直接去**,还在这儿跟朕这么多废话?”幽都王仍然懒洋洋地倚靠在骷髅王座上,语气却多了几分不耐:“除了幽都王令,北溟南的所有军队都以你玉心侯的将令为尊。这点小事都不能处理,朕还要你这大统帅来做什么?”

    仍然是无动于衷吗……玉心侯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夜安城就算再过放肆嚣张到底也并没真的谋反,没有幽都王的首肯,自己出兵与仗势欺人又有何异?“……属下明白了。”骄傲的玉心侯终究不愿做自己最不齿的那种人,只得顺势应着,然后任由这件日后可能养虎为患的大事不了了之。

    这样的软钉子,说起来也不是第一次碰了。成为九幽之主许多年,玉心侯早已发现,他们这位幽都王陛下似乎只对如何进攻人界有些兴趣,而对于北溟内部,除非碰上九幽之主更迭这等大事,否则便几乎是不管不问:若说王这般“无为而治”是为潜心修炼、来日亲率大军一举踏平大荒倒也罢了,然而事实却是,别说军中将士,便是如她这样的重臣,也从未见过王的真实面目……
想到这里,一个大胆的念头油然而生。眼见灵香只烧去小半,紫色烟雾却开始变小转淡,玉心侯复又忽然出声:“陛下留步!”

    “……还有什么事?”

    只见玉心侯抬起头,目光清亮地直视着她想象中的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睛,朗声道:“属下曾听老人传闻,吾王于数百年前终结月姬时代,力压北溟乱世,才有今日魔界一统、幽都大军威震凡土之景象。属下对您的力量仰慕已久,今日斗胆,想请您以分身指点一番武技,望陛下恩准!”传说终归是别人口中的故事,幽都军横扫大荒也只能算统治之功,而王本身的实力高低、战绩多寡,却没人能说得清楚——作为视力量为毕生追求、只崇拜强于己者的纯粹武人,幽都王到底是不是能让她心悦诚服的主上,这对玉心侯来说非常重要:哪怕明知会让王感觉到冒犯,但她相信,只要表现得心怀坦荡、证明自己绝无不轨之念,以王为至高者之气度,一定能让她如愿以偿;何况她提的只是与分身交手,无论是赢是输,于双方颜面都毫无损伤……

    果然,这话音刚落,幽都王脸上立时闪过一丝阴霾。他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这个如今最当红的臣子,眼神深邃到可怕。然而过了许久,玉心侯仍然毫不退缩,镇定坦然的神色也依旧未变,幽都王才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发出一声阴恻恻的笑:“玉心侯,你既然都无聊到这个地步了,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夜安城的角斗场呢?无寐侯可是培养战士的人才啊,那儿一年只出一名优胜,个个都是为了活命不择手段的好狗~你去那里找人练手,岂非更加酣畅痛快?”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扩散开去荡出一阵阵回音,灵香的紫烟也变成普通的白色:北溟之主的那一缕灵识,竟已提前自行消散了。

    玉心侯愣在当场,一贯冷艳的脸上只剩下惊愕。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虽然乍听上去,幽都王只是说了几句会错了意的玩笑话,但那般阴阳怪气的腔调却一点也不似玩笑,还拿角斗场里那些战俘奴隶来相提并论,这简直比直接斥责她不自量力狂妄无礼还令人难堪——“难道……王打心底里还是没认同我吗?”骄傲的君侯垂下眼喃喃自语,她从未感觉像现在这般挫败而无力。尽管她的**出身并不高贵,从前也确是没人瞧得上眼的孱弱雌性,可如今,她得到了东海至宝赤阳玉玦、攫取了那么强大的力量,几年前秒杀荧惑侯的那一战,整个北溟都为之瞩目……

    “这……跟之前说的……不一样啊……”她只觉血管中忽涌上一股热流,眼前变得模糊起来,一段已经有些久远的记忆慢慢浮上脑海……

    一个紫衣华服的魔族少年拉着她的手,在一个巨大的地下洞窟里前行。这里随处可见晶莹剔透的水晶石,散发出足以照亮大片视野的柔和白光;沿着洞壁,还能看见些许与北溟风格迥异的石雕楼阁和无法辨认的陌生文字,越向内走分布越多,直到洞窟的最深处成为壮观的一景。而在这奇异景观的环绕之中,一颗巨大的紫色水晶显得格外耀眼,她隐隐约约地看见,里面好像有个人。

    “玉心,这是我之前在附近探险偶然发现的,怎么样,漂亮吧?”那少年指着那块紫色水晶,俊美的脸上满面春风得意:“你看,里头还有个凡间的大美人呢!哎,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跑到北溟来,又是被谁封到这水晶里的,要是能弄清楚就好了~”

    美人而已,又不是武功秘籍,这有什么可兴奋的……她摇了摇头,正暗叹着伙伴的奇怪品味,可真走上前,她的眼睛却突然一亮,再也离不开目光:的确,水晶中有个容颜清丽的凡人女子,身体微蜷,双目圆睁,眼底仍泛清冷坚毅之光,然而生魂之气却是全无,显然早已死去;而将玉心牢牢吸引的,却是那女子胸口处以手虚护着的一块玉玦——那玉通体赤红,表面光华流转,即便隔着厚厚的水晶,也能感觉到一股灼热充满生机的力量。

    难怪,这地下洞窟不见天日,进来后却一点都不觉寒冷;难怪,这凡人女子三魂七魄都消散殆尽,而容貌却依然能栩栩如生……想到此处,她的脸上不觉间已写满了狂热和执着:对于一个极度渴望变得强大的魔来说,这不知何处来的神奇宝物,无异是她改变命运最好的机会!

    “玉心,你要干什么?”紫衣少年蓦然发现她神色有异,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其中关窍,急忙拉住了她的胳膊:“魔族向来以修炼自身为正途,攫取本不属于你的力量,你会付出代价的!”

    “不,我要得到它。”她却毫不犹豫地挣了开来,一只手已触上水晶外壁,控制系法术的力量源源不断地渗入水晶之内:赤红色的玉玦随着法术的牵引离开凡人女子的手心,一点点向着紫水晶的外壁靠近,可不知怎的,她却未曾感觉到有任何力量涌入身体,反而眼前渐渐变得一片模糊,连身边紫衣少年的惊呼声都越来越遥远,最后,整个世界都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糟了,难道是陷阱?”她一下从狂热中清醒过来,为自己的冲动感到无比懊恼。在黑暗中她四处摸索,可再也摸不到那块本来近在咫尺的水晶石;她大声呼喊同伴的名字,也久久没有人回应,而就在这时,一阵陌生而诡异的笑声毫无征兆地在整个空间内响起。

    “呵呵呵呵……”那笑声低沉却又带着些许阴阳怪气的柔媚,只让人觉得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寒,“寡人本也没打算为赤阳玉玦寻个新主人……只是没想到它随隐逸云被封印多年,等来的下一个‘有缘人’却是这么个东西,真是让人失望……”

    话音落下,漆黑一片的诡异空间里忽然又有了一点光亮。正是赤色玉玦的华光:玉心看见小小的光圈内映出一个身披黑色华裘的男人,正用一种轻蔑鄙夷的眼神注视着她。一阵冰冷的魔气突然从那身厚重的暖裘中散发出来,竟将那稀世宝玉也压制得失去了温度,更让她觉得头晕目眩地动山摇,全凭着一股不肯就此倒下的意志才勉强保持着站立——

   “你是什么人?!”玉心甚至仍不敢确定那男人究竟是不是魔族:他的皮肤是如纸一般的苍白色,额头也没有标志性的角,外表倒更像人类多些;可那股魔气的力量却比她所见过的任何一位魔族战士都要强大可怕,这又绝非那些由孱弱凡人转化而来供战士们奴役的化生魔可以相比……他……是这宝玉的守护者吗?

    那男人轻轻哼了一声,像是根本不屑回答。他的一只手不停将那块赤色宝玉轻轻抛起又接下,就这样随意把玩了好一阵,见那小魔女居然还能站立不倒,这才又冷冷地开口:“你知道这是个什么东西吗?它来自东海神界,曾是神王帝俊送与他妃子的定亲之礼……像你这样连法术修为都是半**的魔族废物,有什么资格成为它的新宿主?与其白白玷污了这神界至宝,不如寡人现在就杀了你,取你元魂作为滋养神玉的养料,也算是你的荣幸了~如何?”

    玉心的脸“唰”地一下变了色。她不怕死,但那“废物”二字却深深地刺痛了她的心:从小到大,她是那么努力地在修炼武功法术想成为一个强者,也终于在十八岁那年通过了军队的选拔,成为一名合格的战士;她以为自己的努力已经得到了回报,人们的偏见也终于开始改变,可谁料眼前的这个男人,非但一句话就否定掉了她那么多年的辛苦付出,还说,她根本不配得到这宝物强大的力量?

    ——生来弱小,是她身为魔族的原罪,可想要改变命运的心,难道也是错的吗?!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资格?”此时那男人身上的魔气已是一浪一浪越来越冰冷刺骨,玉心咬着牙,强压着喉间翻涌的鲜血,却毫无惧意地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天生的血脉谁也无法改变,但我一直在努力变强,我也想成为……月姬孤光那样强大的魔!只要得到这块玉的力量,我相信……我就可以成为一个真正的强者!”

    “哦?”男人面上露出一丝意外,终于开始用认真的目光上下打量起这个倔强的小魔女。他看得非常认真仔细,就像在检验她是否是真的如此心诚,目光每挪一寸,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都有不同的复杂情绪一闪而过——最后,他忽然笑了:“本事没多大,口气倒不小。不过,既然你这般坚持,寡人也不好连个让你证明自己的机会也不给。

    “呵呵,这里算是夜明城的地界吧?有趣的小家伙,只要你能让这座城池易主,寡人就承认你足够强大,配得上拥有这东海的至宝。”

    “呃、什么?”这态度的突然转变,却让玉心有些始料未及。夜明城的主人荧惑侯,不仅是九幽之主、北溟最强的无极魔之一,更是她如今的顶头上司,追随者不计其数——说要推翻他,成功便也罢了,可万一失败,那就是永世不得翻身的结局,甚至任何与她有关系的人,都会被连累得万劫不复……“你到底是谁?!夜明城在荧惑侯治下一直都还算太平,就算你想取而代之,为什么不自己堂堂正正地挑战他?”

    男人不正面回答,还是笑:“赤阳玉玦就先拿去吧,一个月后,寡人会再来找你。届时你是会得到无上的荣耀还是默默无闻地死去,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哈哈哈哈……”随后,他消失了,冰冷的魔气也随之散去,只有那一阵阵渐渐微弱下去的笑声还在漆黑的空间里回荡……

    “玉心?你有在听我讲话吗——玉心?”忽然有一只手在眼前不停地摇晃,她一个激灵,猛然发现眼前又恢复了色彩。她还在那个巨大的地窟里,身体仍然保持着施法的姿势。再一回神,她看见那个一身华服的紫衣少年正无比紧张地看着自己,而紫水晶中的东海神玉被她的魔力牵引着,离外壁仅剩下几寸之遥,玉上纷繁复杂的花纹已清晰可见。

    …………幻境?

    少年显然是被吓到了,他嗫嚅着拉住她的衣角,试图作最后的劝阻:“玉心,我们不要这块玉了好吗?你看,我体质比你还差、力量比你还弱,可不照样活得很快乐吗?只要你愿意,我们依然可以像从前一样无忧无虑,根本不必为生存而烦恼……”
“能无忧无虑的是你,不是我。”她皱起眉,毫不犹豫地截断了话头:“你是贵族家的大少爷,即便没有力量也依然能获得亲族的庇佑,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理解一个平凡魔族的痛苦的……我再也不想当一个弱者了,只要能拥有强大的力量一天,就算之后会立刻死去,我也心甘情愿!”

    ——豁出去了。要想成为最强大的魔,这一步总是要跨出去的,不成功,便是死。命运早到还是晚到又有什么差别呢?勇敢地迎接它,我至少也还有一个月的强者可以做……“炎阳之力,加诸吾身!”随着一声大喝,赤阳玉玦终于破壁而出,耀眼的红光与骄阳一般炽烈的热浪,瞬间吞没了那个娇小的魔女、那个紫衣华服的魔族少年,还有一整个水晶地窟。

    在那之后还发生了什么,脑海里的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在玉心的信条里,一个好的结果比任何过程都重要——一个月后,她身披金色的战甲踏上了夜明宫已被烧成一片废墟的土地,看着手下的将士们抬出一具具烧焦的尸体、又从其中一具上翻出残损不堪的荧惑侯徽标,眼神凛冽而骄傲。她成功了,赤阳玉玦带给她的力量远比当初想象的还要强大:从决意由零开始组建起一支自己的军队,到以摧枯拉朽之势火烧夜明宫诛杀荧惑侯,不长不短,这一天,正是那个约定的日子。

    熟悉的低沉的笑声果然毫无预兆地再次响起,但这一回却是在真真切切的现实中:夜明宫废墟的上空,一张巨大的骷髅座椅飘然而降,上面,坐着个面色有些阴鸷的中年男人。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玉心有些错愕的脸,嘴角扬起一丝笑意:“怎么?不认识了?”

    “草民不敢——恭迎幽都王陛下!”她肃然敛容,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行了一个魔族最大的拜礼:她仍不明白为什么两次看到的会是截然不同的模样,但是在北溟,能这样毫无顾忌地将手下败将的尸骨雕成巨大的座椅、并光明正大现于人前的,只有一个人。那么这样,之前的疑问就能解释得通了,他为什么不自己出面,而非要借她的手来除掉荧惑侯……

    “很好,看来你确实证明了自己已经足够强大,配得上成为赤阳玉玦的新主人。”幽都王的声音带着几分赞赏和欣慰:“那么寡人也兑现当初的承诺吧……你叫玉心,对吗?三日之后到王城来,告诉寡人你想要的封号。你既杀了荧惑侯,理所当然便可取代他的位置,成为九幽之主新的一员。”他最后的那句话是用上了魔力说的,威严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夜明城:然后,玉心听到了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瞧不起她了,这座伴随她出生长大的夜明城,也将会迎来一个属于她的新时代。

    “主君?主君!您怎么了?!”当玉心侯从那段久远的回忆中清醒过来时,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那是她如今最信赖的心腹大将,征战使统领狄戎。那同样是个忠勇正直的武将,从当年她叛离荧惑侯开始就一直追随在她左右——她看见他扶着自己的手臂,满面紧张和关切,不知为什么,那副表情那个眼神,总让她觉得好熟悉……

    她摇了摇头,甩去一脸的倦意:“谢谢,我没事。”

    狄戎松了口气,但面上关切之色不减:“主君,您觐见完幽都王了吧?夜安城的那件事,王他怎么说?”

    “…………”玉心侯没有回答,显然并不想把她听到的那些话再复述一遍,让部下也跟着一起难堪。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狄戎,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好,所以陛下才会对我不满呢?”

    “怎么会?在主君入主夜明城前,这片广袤疆土从未有过如今这般安定繁荣,就连整个北溟南在主君的统帅之下,亦再也未曾起过一点动乱!恕属下直言,幽都王若是连对主君都有所不满,只怕那其余几个九幽之主也全得退位让贤了——主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玉心侯犹豫了一下,然后,说出了她向幽都王请求切磋的那件事。尽管这完全是她自己的私事,也不适合让旁人知情,可心底里就是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告诉她,这个人,可以无条件地信任。

    可是没想到,她才一开口,狄戎的脸色又变了:那竟是一种无以复加的震惊和恐惧,以前就算是面对死亡的威胁,她也从没见过这个骁勇刚毅的战友露出过如此表情——“还好,还好王没有答应……”等故事讲完,狄戎这才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他的额间更已是冷汗直冒:“主君,您是一位最优秀的战士、夜明城子民们难得一遇的明主,属下真的不希望您成为下一个无寐侯,所以请切记,以后千万不要在幽都王面前再说类似的话了!”

    “为什么?”玉心侯皱起了眉头,对这样的反应感到无比诧异,“这跟无寐侯又有什么关系?”

    狄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肃容道:“主君,您一直潜心于军务和修炼武功术法,对北溟的一些小道传闻可能没那么在意……属下曾听永夜城投靠过来的造梦师说过,无寐侯酋当了九幽之主三百多年,表面风光无限,可实际上,他却无法离开自己的领地夜安城一步,因为在那之前他早就被幽都王——”

    “终生囚禁了是吧?”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大殿上响起的另一个声音截了下来:门口又进来一个魔族青年,紫衣华服,容颜俊美,正是玉心侯记忆中取得赤阳玉玦时和她在一起的那个人——夜明城如今的禁卫军统领,君朔。“我说征战使统领大人,您这也太大惊小怪了。那个无寐侯是‘犯上作乱’在先才落得这个下场,玉心尊上怎么能和他一样呢?”君朔风度翩翩地向玉心侯行了个礼,但对着狄戎说话时的语气却是十分轻浮飞扬:“再说了,那件事当年也算闹得大的,幽都王没把他当众处死而只是禁足,还给了他那么大脸面封为九幽之主来堵悠悠之口,难道不正是因为咱们陛下宽容仁慈爱惜人才么?兴许陛下是因为别个人心情不好,尊上又不巧撞上了气头这才受了点委屈,何必那么紧张呢?”

    他舌灿莲花说得头头是道,狄戎虽仍觉不妥,一时间竟也找不出什么说辞来反驳。倒是玉心侯面色一寒,眉头皱得更紧:“君朔,你一直在偷听我们谈话?”

    “不不不,尊上,冤枉啊!属下才刚到殿外,正想请示尊上何时将宫中撤走的禁卫军调回岗位,绝非有意偷听,请尊上明察!”君朔的脸立马变色,换上一副极其可怜无辜的表情,玉心侯看在眼里,心里只觉一阵厌恶。记忆中的紫衣少年是她从小到大的玩伴,在她还一无所有的时候给过她不知多少鼓励和温暖,怎么如今竟变成了这般颐指气使阿谀小人的模样?

    “既如此,你把该当值的守卫都调回来,就可以自己忙去了。”她简洁地一摆手,扭过头去,再不想看这个让她头疼无比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教训的下属;君朔也识相地鞠躬告退,迅速消失在玉心侯的视线之中。而狄戎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眼底悄然划过一丝不忍和心疼。

    “狄戎,谢谢你提醒我这些。”当大殿里又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玉心侯向她最忠诚的部下道出了一声最诚恳的谢意:“不瞒你说,和幽都王相处是一件很累的事情,比没日没夜地练武还要累……原本以为,王是和我们一样的战士,可后来我却发现,我越来越看不透他,甚至有几次在觐见之前,我竟然也开始在心里盘算,等算过王所有可能的反应之后,我才敢去点燃他给的灵香……

    “不过现在我想通了。在北溟,有什么样的力量就有什么样的地位,如今的我除了继续努力修炼之外,最该做的也就是尽到自己为人臣该做的本分。至于至高位者的心思,我想,等我有朝一日变得像幽都王一样强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明白的……”

    在将帅二人促膝长谈的同时,夜明宫外,原本因为回避而被撤去的禁卫军也都在君朔的调度下归位完毕。紫衣华服的禁卫军统领一个人站在空旷的月辉广场上,看着华丽庄严的宫殿大门,轻轻地舒了口气,面上浮现出一丝阴毒狠戾的笑容。

    ——玉心尊上,幽都王的心思,像你这样只知道硬拼拳头的人是永远都不会懂的……他是欣赏你的勇武,可他,也同样还顾念着我父君昔日的忠诚!你可知道,他当年扶你上位给了你无限的威风和荣耀,却也同时埋下了未来将你彻底毁灭的种子,那就是我!你想不到吧,当年就是靠他的指点,我才想出了用篡改你最珍贵的记忆来保命的法子、才能在你的屠刀下活到现在;你更不会想到,他还让怀光侯来告诉我,你根本不是赤阳玉玦真正的宿主,对这神界法宝的依赖只会让你的记忆愈发模糊混乱愈发迷失自我只要轻轻一个刺激便能走火入魔!!我的玉心尊上呀,荧惑侯之子君朔或许是没用、是胆小,直到现在还不敢动手为我的父君和族人报仇,但是我会继续等的……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我也会让你尝到,生不如死的滋味……

    拼命压抑着的情绪让君朔的身体有些微微的颤抖,这个时候,风起了,将他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身后,一个如鬼魅般的红影倏然闪过,飘来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声:“君朔大人,我们主君今日可以抽空见您,不知您有没有闲暇移步呢?”

    君朔深吐一口气,放松身体,微笑。

    “当然。请掌灯使姑姑带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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