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原创小说:谁许岁月静好(一)

时间:2018-02-18 16:42 作者:特别绿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一声轻响,利刃没入他的体内。

  【楔子】


  “卟—”


  一声轻响,利刃没入他的体内。


  剧烈的疼痛感令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为什么……”他轻问,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不可思议。


  “拿人钱财,替人**。”冰冷的话语自面前美人唇中吐出,没有丝毫的犹疑。握着匕首的那只手十分纤细,却又异常苍白,苍白到肌肤下血液的流动都隐约可见。


  恍惚间,他竟忆起这双手轻抚过他面颊时的温暖与柔软。


  鲜血自伤口处不断地喷涌,那身他常穿的白衫被晕染上深深浅浅的红色,就像是在极北的丛极渊深处傲然绽放的梅花。


  他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眼前的美人似与尘封的记忆重合。


  他看见自己站在西陵城最繁华的街道,皑皑不分天地的白雪,一柄画着江南杏花的竹伞,以及伞下眉目如画的姑娘。


  他看见自己锦衣华裘,意气风发,有道是年少轻狂,却面对佳人踟蹰却步,不敢惊扰。


  他听见徐徐微风中夹杂着一道婉转清灵的嗓音,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你来了。”


  【壹】


  我来中原,是为了杀一个人。


  中原不似江南烟雾缭绕,也没有江南独有的杏花烟雨,只有一望无际的白色,挟着重重冷意向骨髓深处层层蔓延。


  习惯了江南冬日暖阳的我,初至中原,竟有些经受不住这连绵多日的大雪,整日瑟缩在暂住的酒楼,听楼下急竹繁丝,歌舞升平。


  潇湘楼称得上是西陵城内最大的酒楼,来往多有弈剑听雨阁弟子逗留,传闻这是弈剑听雨阁在此处设立的分堂,如此看来倒并不尽是虚传。


  “岑姑娘,您要的笔墨给您搁这了。”


  楼里的账房先生也是江南人,当年大水淹了芦花坞,便举家迁至中原。日常闲来无事爱好坐在茶馆子里,泡上一壶西湖龙井,听那说书先生轶事闲话。


  好巧不巧,那日他同我一桌,请我一同品了一道那地道的西湖龙井,倒是品出些客来一笑同乡味,落花时节又逢君的相惜之意。


  他知我喜勾勒丹青,便令小二送来他自龙井茶庄得来的沉砚,此砚因多年浸在茶坊,所研出的墨自带一股子淡淡的茶香,这令我很是欣喜,愈发整日不出,摆弄着字画附庸风雅。


  天初放晴的时候,我刚描绘完一副踏雪寻梅图。


  窗外的街道上似是恢复了平日的喧嚣热闹,小贩的叫卖声隔着一条街都清晰可闻,前几日因大雪闭门不出的阿婆又开始串起了门子,讨论着街头李爷家的水果铺子价格又涨了几钱,自诩美貌的蝶衣又看上了哪个守城的士兵,就连隔壁张老太家的几个小娃娃也吵闹着出门,要跟着城里的乞丐学什么绝世秘籍,将来仗剑江湖。


  我便是在这样一个雪后初晴的日子遇见他。


  那时,他一身锦衣打马而来,意气风发,挥斥方遒。暖暖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凭白给他增添了一丝光辉,我甚至可以看到他眼角流出的光彩,以及指尖发尾那深深的骄傲。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


  我站在窗前,恰巧可以清晰地看见他面上带着几分欣喜雀跃,大步踏进了我对面的那座宅子。


  苏府。


  【贰】


  朱衣坊是西陵城中最繁华的一条坊巷,听坊间的赵老头说,朱衣坊最早被称为安乐坊,坊中有一处巨大的阁楼,扶摇而上可摘星,遍览西陵全景,风景极佳。古往今来无数的文人雅士、名门高官都喜欢在此处舞文弄墨,饮酒作乐。


  “当时的上流社会流行穿朱衣,也就是红颜色的衣服,就是像我现在穿的这样……”赵老头说这话的时候,眉眼间也是遮不住的骄傲得意。


  如今的朱衣坊虽不比当年繁荣景象,却也依然是这西陵城中最热闹的坊巷,不仅有许多小贩走街串巷,还有驿站车马人来人往,尤其是选择在这全西陵城最大的酒楼中落脚,很是符合我这大隐隐于市的心境。


  看着天气似是恢复了些暖意,便又邀了账房先生去楼下的茶馆子里品品茶、听听戏,顺便聊些江湖轶事,也不枉我来中原这一遭。


  许是酒楼太过忙碌,他才坐下不消半盏茶的功夫就被小二给喊走了,好在有新来的胡族兄妹助兴,一曲异域风景的歌舞还算有趣,倒也看得我颇有兴致。


  日头刚升至最高,我又一次遇见了他。


  此时的他换了一身清逸的白衫,长发未束,就那样闲散地披在身后,宛如一绢上好的绸缎,这样的他,减了几丝门阀的铿锵之气,添了几分清雅仙逸。


  他围着厚重的狐裘却丝毫不显笨拙,倒是衬得那张隽秀的脸格外的精致。


  真好看啊。


  “几年未见,这苏家的公子真是越发的俊朗了呀!”


  “听闻他这几年一直在冰心堂求学,这次回来便是要在五味馆历练,今后咱朱衣坊又要出一名神医咧~”


  “这苏家,幽槐坊那事……”


  “嘘!别提了!别提了!”


  “唉……这一家子,都是菩萨心肠的大善人啊……”


  风吹乱了我的发丝,有几缕调皮地划过脖颈,轻轻地,痒痒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


  【叁】


  《黄帝内经》有云:“天食人以五气,地食人以五味。五气入鼻,藏于心肺,上使五色修明,音声能彰;五味入口,藏于肠胃,味有所藏,以养五气,气和而生,津液相成,神乃自生。”


  西陵城重建之后,艾掌针带着一小部分冰心堂弟子来到这西陵城的民安坊,本着冰心堂“以天下苍生为念”的初衷,悬壶济世,在此处设立一座医馆,取五味为名,免费为西陵城的百姓行医问药。


  结识苏叶,实属此次中原之行的一个意外惊喜。


  听闻苏家公子在五味馆内行医,我便借口风寒向门口的小丫头讨要几副方子,顺便隐晦地打探一下这位苏家公子的喜好行踪。


  未曾想我这隐晦的小计谋竟正巧被外出归来的苏叶抓个正着。


  说起这苏叶姑娘,倒是和苏家公子有些渊源,他们少时便已相熟,说的再深刻些,便是论为青梅竹马都不为过。


  奈何花落无意,风过无痕。


  他们并没有同那些情爱话本子中描绘的那样死生契阔,两小无猜。


  苏叶姑娘自小嫌弃他,明明身为男儿,长相却比身为女子的她还要好看上几分。长大后的苏叶入了冰心堂,便对时常照拂她的师兄一见钟情。而这位苏公子却是丝毫不近女色,为人也算潇洒,却半点风流韵事都不曾传出,就连唯一的青梅竹马都发展成了兄弟,也是令人唏嘘不已。


  “喂,你打听那苏家公子做什么?”


  彼时,颇为爽朗的苏叶姑娘拎着一壶烫好的竹叶青,拉着我坐在坊内最大的槐树下,谈着她与那位师兄的风月往事。


  不善饮酒的我跟着她小抿了一口,不知是这竹叶青太过辛辣猛烈,还是这刚烫好的酒温度灼人,不消片刻这酒意便上了头。我试图用手指的凉意缓解一下脸上的灼热,却被手下这烧得火热的触感带着微醺迷醉。


  忽而一阵寒风袭来,吹散了些许酒意,人也显得清明了许多。


  我靠在苏叶身侧,扯了扯她的衣袖,一派小女儿娇羞态。


  “我思慕于他啊。”


  【肆】


  姑娘家的心事谈起来总是不计日月。


  苏叶对这位儿时的玩伴很是上心,整日想着如何为他制造一场浪漫又唯美的邂逅,用苏叶的话来说,兴许那位苏家公子刚好喜欢我这种相貌的姑娘。


  只是再多恰如其分的安排也总会被不可预知的意外打乱。


  还未等到她翻烂话本,找到一幕适合我与他相遇的情景,我便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的视线之中。


  天气又一次转凉之后,便下起了细细蒙蒙的小雪。我窝在那一间多添了几个炭盆的卧房里,怀里揣着一个手炉,闲闲地倚靠在美人榻上,欣赏着我刚刚绘制完成的伞面。


  因靠近窗柩,抬眼便瞥见了对面的碧瓦朱檐,在薄雪的映衬下显得古朴沉重,透过层层屋檐瓦楞,隐约可见那株在风雨里伫立了百年的槐树。


  辘辘的马车声由远及近,车轮压过积雪发出微浅的吱呀声。车身四周挂着正红色的流苏,随着马车的行驶而微微晃动,在这白雪皑皑的冰雪天里显得格外耀眼。风起吹动帘子,一角似是绣了一朵槐树花,马车的车轴上隐隐刻着一个苏字。


  砰—


  “岑姜!听说苏家那小子回来了!”


  苏叶姑娘着一身冰心堂弟子服风风火火地破门而入,惯常执针的手指抓着门框,吁吁地喘着粗气,额上带着一层细细的薄汗,娇嫩的小脸因来时跑的太剧烈而染上一抹红霞,像是涂了一层厚厚的胭脂。


  我看着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嗯,我知道啊。”


  窗外雪花簌簌飘落,忽而一阵大风卷起了檐上的落雪,也卷走了窗边我未曾握紧的油纸伞,伞面上还是我初初绘成墨迹未干的槐树花。


  探身望去,却发现那柄伞此时正被人握在手中。


  那人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却知道他定是在仔细的端详那伞面上所绘的图案。


  不知为何,心中竟生出几分忐忑不安。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存在,他举目抬首,这一眼便望向了站在窗边咬唇担忧的我。


  我抿了抿唇,目光惴惴地看着他。


  临街的几户人家开始为了午饭而忙碌,腾腾的热气从烟囱里冒出融化了细细的冰雪,水珠顺着屋檐滑落,打在窗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


  他颔首轻笑,收好油纸伞,抬步踏进了苏府。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几分怅然,几分失落。苏叶姑娘却不知何时走到我身侧,挤眉弄眼地调笑着。


  这真是一个糟糕的邂逅。


  【伍】


  腊月初三,大寒。


  临近**,家家户户都在忙碌着辞旧迎新,扫尘洁物,街边的张老太也喊着孩子们准备着尾牙祭。


  我重新绘了一个伞面,向手工艺师傅讨了一舀桐油,涂上了厚厚的一层。


  转过朱衣坊转角,便是这个西陵城的禁忌,王朝守军严密看守的幽槐坊。


  传闻,幽槐坊之所以得名,是因坊中有着一株三百年历史的大槐树。每到春日,白色的槐花开满枝头,沁心的香味传遍整条坊巷,迷人自醉。当时,这幽槐坊也是这西陵城中环境最优雅、最恬逸安然的坊巷,很多文人墨客、才子书生生活在这里,亦有很多书香世家。


  苏家便是其中一家。


  撑着油纸伞,站在这株闻名百年的大槐树下,一种虔诚与壮烈油然而生。仿佛只要是看着它,便能感受到传承了三百多年的一种信仰。


  “喜欢它?”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我知道,是他来了。


  “听过一些故事,想来看看。”


  我袅袅转身,将伞微微倾斜,露出一副干净又不失真挚的温暖笑容。


  教习我技能的老师曾说,我长得太具欺骗性,一点都不像是一名心狠冷情的杀手。许是长在江南那样温柔的地方,取了茶庄一弯柳叶细致画眉,挑了西湖两盏秋水浣洗眼眸,剪了桃溪三两桃花沾染红唇,更是沾染了古刹百年月光,一颦一笑皆是明媚动人,温暖如春。


  苏叶曾说,他喜欢一切干净又温暖的东西。


  所以,我冲着他温暖地笑。


  寒风又起,似是要将我的衣衫吹透,忍不住一阵瑟缩,愈发的想念被我落在房间里的手炉。


  周身传来一阵温暖的触感,我略带诧异的抬首看他。


  “你身子单薄,我不惧寒。”


  “谢谢。”


  今天的他依然没有束起长发,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色大氅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白皙修长。他距离我那么近,近到我可以数清他细长浓密的睫毛。


  “我送你回去。”


  “嗯。”


  他接过我手中的油纸伞,我随行在他身侧,那一刻,竟是希望这回去的路可以再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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