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3同人短篇:张凯枫《情生意动》

时间:2017-01-21 18:12 作者:【翰书天下】谢明薇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天下3同人短篇:张凯枫《情生意动》


  弈剑多了位十六代弟子。
  陆南亭说那是他多年前外出云游的师弟,近日方才归来。留在天虞岛的十七代弟子大多是迁来之后新拜入门下的小孩子,对从前的事情知之甚少,便按他说的称师叔。辈分长些的则基本算知情人,虽惋惜牺牲的同门,但如今时过境迁,早已不愿再生事端,倘若掌门有办法让那一位改邪归正,稍作配合倒也不难接受。
  司理弈剑门派总务的是年纪稍大些的十七代弟子,在陆南亭眼里也还是小姑娘。不过他不敢太得罪她,以免连统一供应的大锅灶都混不上热的。小姑娘自见到张凯枫第一面就有点迷,倒没什么旁的想法,好像就是单纯看他比较顺眼。听说张凯枫还在陆南亭房间里睡竹板床以后有点不能忍,闹腾着要给新师叔找个好房间。
  当然这想法被陆南亭无情否决了,理由很冠冕堂皇,说是最近弟子扩招铺位紧缺,人都恨不得抱着被子睡到玄华云顶上去,她还在这琢磨怎么给师父辈的改善条件,实在太不应该。小姑娘被他说得直瞪眼,最后恨恨一跺脚,表示陆南亭的中元灯一定会给他最丑的。
  再过三五天就是中元节,地官大帝生辰,定人间善恶,兼祭祀亡者,是弈剑门派一年当中比较重要的日子之一。道场之类的弄不了,便总会扎上很多河灯去放,算为已故弟子引路之用。陆南亭并不会做河灯,但作为掌门,他的灯多少有些带头作用,假如这小姑娘真的给他一个不能直视的……即使是中元节,大概也严肃不起来。
  解决问题的还是张凯枫一句话,说这样挺好。他本就不是多话之人,如今也就帮陆南亭发发剑令,偶尔和初生牛犊不怕虎来挑战的小孩子打几场架。弈剑的路数他差不多都还记得,外加自己钻研出的几招,简直吃人不吐骨头,倒赢了些人心。原本对张凯枫颇有微词的部分老人见他如此,倒也不再说什么了。
  做好的灯通常要写点字上去,不外乎是些祈福的吉祥话。江南韵写一手好字,近来天天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人都来求他。南酩被挤得没处喝酒,拎着坛子跑来紫微阁,和张凯枫坐在一边看陆南亭发剑令,觉得有点爽。
  中元那天的天气和乞巧很像,入夜飘起了雨。这几天都是阴沉天气,下雨也不意外。弈剑所在的山谷里有条河,不知道流向哪里。陆南亭带着师门众人到孤星岛上放灯,身后第一排是靖字辈健在的几位,然后依次站开。张凯枫算南字辈,站在靠边角的地方。轮到他的时候,放了一朵小小的素白花灯,没写任何字句,顺水流下,一会儿就不见了。
  陆南亭把这一幕收进眼里,什么话也没说。中元的活动年年如此,在他看来已经是仪式大过实际的意义,张凯枫没参加过,那一盏灯放出去,大约是真心想纪念什么,也想放下什么。
  夜深的时候陆南亭从寝台上摸出来,张凯枫已经躺在边上的竹榻睡着了,挺安详的样子,就没去吵他起来,到外间拎上南酩送来的酒,直奔玄华云顶去了。孤星岛上的灯是给别人看的,可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总该有个去处。他把半生爱恨埋在玄华云顶的松树下面,日日提点着自己,事到如今,却忽然觉得可以放下了。
  树冠挡掉大部分雨丝,只有少许被吹到陆南亭脸上,让他有点睁不开眼。拆开酒坛,一股脑倒进面前泥土里,先是唤江惜月的名字,又唤一声凯枫师弟,最后是尚在人世但不知所踪的师尊卓君武。他把他们念遍了,然后轻轻地说他回来了。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说,但他已经很清楚自己想要说什么。再也没有人能够动摇,也没人能阻挡他。
  回去时月上中天,天地间一片清辉。月光从竹帘的缝隙里透进来,投下星星点点的碎影,雨小下去很多,于是蝉鸣声又变大了。陆南亭借着那点光小心翼翼往回摸,心想最好别把张凯枫吵醒。等他摸进寝台原样躺下松了口气,才发现旁边那张竹榻是空的,张凯枫已经不知去向了。
  陆南亭吓了一跳。张凯枫来时没带任何行李,假如就此不告而别,也没有凭据判断这人是否会回来。他想去点灯,可火折一类的小玩意儿也像忽然失踪一样,上上下下搜过一遍也找不到在哪。他忽然停下动作,颇知天命地想:这也许是对他的催促,迂回又直白地告诉他,不能再等了。
  他跑出紫微阁去寻,谪仙楼门户紧闭,观武台空无一人。中元节夜里没有轮值巡守的弟子,恍惚间陆南亭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的那天,也是像这样焦急地找一个人,他只找到那个人冰冷的躯体,就在那山下面,安安静静地躺着,再也无法醒过来。陆南亭靠着紫微阁的阶梯,有些颓然地坐下。雨又变大了,和微风送来一缕清新的竹香。
  张凯枫坐在翠微楼外的水边,身旁歪倒着几个酒坛,全是南酩给他的私藏,送去的时特地说过不给其他人,特别是陆南亭,说他既不懂得酒好又爱糟蹋东西。张凯枫被他说得忍不住笑,但扯扯嘴角就放平了。他不是很喜欢从别人口中听到关于陆南亭的事情,可为什么会这样却不是很明白。
  小女孩子来给陆南亭送中元灯的时候他在一旁看着,陆南亭亲自动手写上几个平安,也许熟能生巧,比他其它的字好看一些。他照着那样子自己做了一个,本来也想写点什么,提起笔来还是什么都没写。写得再多只是形式,想真正坦白心意,无论哪一种,都是很难的事情。
那些竹精花妖怕他怕得厉害,早就躲远了,只有他一个人在这坐着。陆南亭出去没多久他也跑出来了,雨夜的天空很晦暗,没有月亮,只有说不清来处的微光。天虞岛实在是个不错的地方,红辣椒很好吃,酒很好喝——他不可避免地想到陆南亭,这是他起初到此的目的——人也确实很有趣。
  有趣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说了句有点耳熟的话,“是你啊。”
  这次他听出了陆南亭的声音,没觉得惊讶,反而隐约有点解脱似的感觉,“不然能是谁?”
  “怎么跑到这边来?”陆南亭在他身边坐下,很不客气地抱过坛子就喝,一口下肚恨不得要嚷,“南酩对你倒是大方。”
  张凯枫不明白此中关节,问他何意。陆南亭说这酒有些年头,所剩无几,无论谁去要南酩都不松口,没想到全悄悄搬来给他。说完气不过似的又抱起来喝,俨然把那酒坛子当成南酩泄愤。张凯枫斜眼睨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微微露出一点笑意。
  无论是人是魔,抑或诸天诸神,享寿总有尽时。能于此世间寻得真心欢喜之人,哪怕在一起做些傻事,也都很有意思。
  他这样子,陆南亭马上就静下来了,转开眼去看被竹林映成碧绿的水面,好像想找块石头去砸一下,可翠微楼周边绿化太好,摸了半天只揪下几根细长草叶,灌点内力打出去,带起一阵轻微风声和数圈涟漪,在水面上跳了很远。张凯枫压低声音哈哈大笑,说陆南亭功夫不到家。
  陆南亭扔给他一把叶子,一点没把张凯枫的嘲笑放在眼里,“试试。”
  “试就试。”张凯枫捏起一片叶子打出去,毫无要领可言,打出去就沉了。陆南亭忍俊不禁,听得他很不服气,马上取叶子再打,这次稍微好些,比之前多弹几下,但和陆南亭的相比,又很不够看了。他顿时来了火气,一次次去试,在满地草叶被拔光之前终于胜过陆南亭一次,很得意地发话炫耀。
  回答他的是刚被启开的另一坛酒,陆南亭趁他打叶子玩已经把先前那坛喝掉了。张凯枫只是扫了一眼,没再说什么,但陆南亭看得出来他挺高兴。也许因为很久没玩过什么有意思的东西,或是其它他想不到的原因,都不太重要。没什么比现在更重要了。
  陆南亭取剑削掉旁边的一截竹笋递给张凯枫,“现在没有春笋也没冬笋,不过这种味道还不错,可以直接吃。”
  张凯枫没怀疑,接过来咬了一口,确实很脆爽,但他还是更喜欢那天炒肉里的红辣椒。这样直接对陆南亭说,被笑了好一会儿才收住。不远处镇剑池荧荧幽幽的蓝光透过层层竹林一闪一闪的,两个人都看见了,各自若有所思,都沉默下去。
  没过多久,陆南亭忽然说,“我没法忘记你在应龙村、在其他一些地方做过的事。”
  这类话在张凯枫意料之中,丝毫不觉得意外,“如果你忘了,我看不起你。”
  “怎么可能,”陆南亭略笑了一下,“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忘记,哪怕想不起来的部分越来越多,总归还是能记住一些。”
  “那你好好记着,”张凯枫的视线落在远方镇剑池的蓝色幽光上。他没看陆南亭,不知道陆南亭此刻是什么神色,也想象不出自己的。或许都很难看,也可能根本就没什么表情,“做过的事我不会不认,当时没有犹豫,现在也无所谓后悔。”
  “我知道你这样想,”陆南亭仿佛劳累不堪地直接躺倒在草地上,雨水凌乱地打在他脸上,平白地很感伤。他深深吐出一口气,又继续说了下去,“但是,那些都过去了。南海一别至今十年有余,不如……记住的归记住,放下的归放下。”
  “放下?”张凯枫轻轻地重复一遍,把视线从镇剑池上收回。他出来没有束冠,雨水把他的头发打湿大半,贴在脸侧和脖颈间。淋着雨说些听上去很严肃的事情,似乎不是他们任何一人的风格,“什么算放下?”
  “放下……”陆南亭觉得头晕,不知是否因为南酩那该死的酒后劲儿太大又淋了雨的缘故,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像在讲述一个梦境,“放下就是……过去了很久,终于能做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了。”
  也许因为体质不同,同样喝酒淋雨的张凯枫倒没觉得非常不适,但他也躺了下来,丝毫不顾雨水和沾到会很难处理的泥土。他看向昏暗的天空,那里什么都没有,却觉得很通彻,大概是心清神明之故。
  他想,原来决定遵循自己的意愿,是这样轻松且开心的事情。
  陆南亭吞咽几下,眩晕的感觉更严重了,他听不见其它一切的声音,包括雨,包括风,还有竹叶细碎的轻响。他也不想听见那些……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留在这儿,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张凯枫闭上眼睛,雨水落到他脸上,“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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