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原创短文:思公子兮未敢言(上)

时间:2017-09-21 00:00 作者:七瑾年华不负君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新丰美酒斗十千,大荒游侠多少年

  一、新丰美酒斗十千,大荒游侠多少年


  西陵城,始于五百年前黄帝所建,屹立在中原中央,地处**之阴,洛水之阳。作为王朝古都,俯瞰大荒,执掌天下,五百年间,历经沧桑。也正因如此,西陵城成了大荒最为繁华的城池。


  是以,言隐离开太虚观后,便直接来到了西陵城。这也是言隐修行十七年来,第一次下山。站在巍峨的城门前,感受着喧闹嘈杂的气息,他不由得停下脚步,皱起了眉。可又想到下山前师尊那副殷切的样子,只得叹了口气,低头摸了摸身边焦躁不安的白虎,言隐缓步踏入了西陵城。


  西陵城市井繁华,人声喧嚣,与山间道观安静恬淡的气氛截然相反。抿了抿唇,言隐想可能自己,还是喜欢道观多些吧。


  正发着呆,却被前方一道惊慌失措的呼救惊醒,抬眸看去,原来是自家白虎不知何时扑倒了一位男子。那男子惊慌失措的在虎爪下挣扎,涕泪交加。还没待他将白虎唤回,前方突然传来一道破空之声。言隐信手打出一道符咒,发现撞上来的是个踩着飞剑的少年,原来,是个弈剑弟子么……


  收回了符咒,却发现那个弈剑弟子还楞在半空,言隐想,莫不是被吓着了?正在纠结要不要提醒下这弈剑少年,对方却已然回过神来。只见少年笑着跳下剑来。擒住了那哭爹喊娘的男子,回身冲言隐笑道:“多谢这位太虚师兄啦,这是个惯偷儿,方才正是要追回他抢的钱袋呢。”这少年长的并不如何出彩,却单单生了双细长的狐狸眼,这般笑起来,却是从眼角眉梢透出股子风流来,叫人生出一股惊艳来。


  他见言隐并不答话却也不曾气恼,只笑了笑便冲言隐继续开口道:“在下弈剑弟子花行之,不知师兄是……”


  “言隐。”言隐面无表情的看向这个少年,只在心中想着他何时才能离开,也省的他不善言辞还要苦苦思考自己说些什么。


  “原来是言隐师兄啊,不知师兄此番前来西陵,所求为何……师弟不才,愿意略尽地主之谊……”


  “不必。”


  饶是花行之那练出来的脸皮,却也被言隐噎了噎。可他再看了看言隐那张如玉的脸,却如何也生不起气来,复又挂上笑容,亲亲热热的说:“师兄大可不必如此冷淡,我十大门派弟子相守相助乃是应当的。何况,师兄你初来乍到,有何难事不妨说上一二,师弟我也可为你分忧啊……”


  言隐蹙了蹙眉,心道,莫非这弈剑弟子,都是这般热心过头不成,却也不好再次拒绝,遂直接开口道:“在下此番是前来修行,想寻一个最世俗享乐之地。”


  花行之被这话震了震,连方才打的腹稿都给忘了,心道,这师兄看起来一副清心寡欲高岭之花的模样,竟是如此的……如此……


  他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在言隐投过来更加冷淡的眼神中,有些结巴地开口道:“这,这世俗享乐之地……呃,我倒是知道,知道一二,师兄只需在去往西陵灯笼最亮堂的地方找找便是,啊当然红袖招才是这些地方的翘楚,翘楚……”


  言隐冷淡的点了点头,道了声谢,便带着白虎衣不沾尘的离开了。


  花行之立在原地,有些呆滞的看向他清冷的背影。


  待他回过神来,眯了眯狐狸眼,不可抑制的坏笑了起来,啧啧道:“也不知道如言隐师兄这通身气度形貌,去了那处,是享乐,还是被人享乐哦……”他低头看向脚下踩着的偷儿,笑着道“你说,是也不是?”


  那偷儿被少年眼角眉梢流溢着的风流所惑,只呆呆的跟着点头,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肯定写什么。这般行径直惹得那少年更放肆的笑了起来。笑声远远传开,不知消散何处。


  二、夜市千灯照碧云,高楼红袖客纷纷


  花行之笑罢,便将那偷儿提起,送往府衙。一路上一边感叹那位师兄气度不凡,一边却又可惜自己任务在身同他无缘相交,果真这世间不如意,十之八九啊。


  偷儿处置妥善后,花行之便直奔客栈准备提着师弟,前往裂隙历练。谁知刚刚进门,便被师弟的调侃砸了一脸。


  “行之师兄不过逮个偷儿,却也要了这么多时间,莫不是路遇什么貌美灵秀的姑娘,耽搁了?”正是那素来唯恐天下不乱的三师弟,钟陇涛。


  花行之挑了挑眉,眯着狐狸眼笑道,“你此番倒是说对了,还真是遇见了一个钟灵毓秀的人物。不过可惜,不是个姑娘。”说完便看见一众师弟古怪的面色,“你们这般看着我作甚?”


  钟陇涛看着花行之,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说道,“师兄啊,可你不向来觉得,你才是这天下顶顶风流的少侠么,旁人向来浮云过眼不入心啊……”


  花行之嘴角抽了抽,只恨不能将人提起来暴揍一顿,摸出扇子拍了拍手心,方才悠悠的道:“莫非在你们心中,我就是这么一个容不得人的人吗……”


  一众师弟皆是抖了三抖,心底默念,不不不,师兄你只是对自己太自信啊……


  “嗯?怎么都不说话了?”


  钟陇涛默默搓了搓胳,膊站了出来,腆着脸笑道:“师兄哪里话,在我们心里师兄那是列松如翠的君子啊!师兄不必如此,旁人也自然是比不得师兄风流倜傥的。”


  花行之瞪了钟陇涛一眼,不得不憋住心头抑抑之情,转移了话题,“此番前往历练,不过几天时间罢了,陇涛师弟你在西陵留守,有事也可及时回报分堂,我带剩下的几位师弟出去便好。”


  钟陇涛肃了肃神色,拱手,“师兄且宽心。”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言隐别了花行之后,便开始找起那红袖招来。在第三次拐入同样的街道后,言隐默默停下了脚步。他看了眼又一次被自己路过的某家客栈,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店小二热情的迎了上来,“这位道长不知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言隐顿了顿,“问路。”


  小二笑容不改,“不知道长要去哪儿啊,若是路途遥远,可坐下来喝点茶水再上路。”


  “红袖招。”


  小二没说完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言隐,心道,这道长看起来气质高洁翩翩君子,怎么原来竟是竟是这么个,荒淫无道之人啊……哎,真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言隐见他久久不答,皱起了眉,“此地这般难寻么?”


  小二回了神,赔笑道,“不是不是,只不过这红袖招白日里却是不接客的,道长可在小店先歇歇脚,待入了夜,我再引道长前去。不知道长意下如何?”


  言隐转头,看了看天上明晃晃的日头,略有几分犹豫。小二笑眯眯的道,“道长宽心,到了晚上一定把道长你送到地方,绝不会耽搁道长要事的。”


  “可。”


  随后便随着小二上楼入座,只等晚上去红袖招了。


  是夜,西陵的灯火亮起,小二引着言隐去了红袖招,看着那道长面色冰冷被一群姑娘簇拥着走入红袖招。小二不由感慨,这年头,连道士也不清心寡欲咯。


  过了两日,西陵城便传出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个少年道士,夜夜宿在红袖招,得了那花魁娘子的倾慕爱重,却每每只在雅间喝上一宿的清茶,真是稀奇稀奇。


  有人说,那道士不过是欲擒故纵。也有人说,那是真的不近女色。不过这个说法很快就被驳了回去,若真是心如止水不近女色,去那红袖招作甚。总之众说纷纭,但是有一点,就是这个消息,近日来可是西陵百姓茶余饭后的最佳谈资。


  三、闻道阊门萼绿华,昔年相望抵天涯


  又过了三日,花行之带着几位历练的师弟归来,便听说了这一奇闻。看着众位师弟好奇的神色,花行之眯着眼了然的笑了笑:“且管他什么牛鬼神佛,一看便知。你们不必如此好奇,今晚呢,师兄就带着你们,去这天下一等风流地,长长见识。如何?”


  师弟甲:“哇,真的么!”


  师弟乙:“行之师兄说的还能有假?”


  钟陇涛(小声):“那可不,你们还不知道吧,听说那位花魁芸娘子,可是师兄的相好呢……”


  师弟丙(震惊):“……那……如今听说花魁倾慕那个道长……师兄岂不是……岂不是……”


  钟陇涛面色沉痛的点了点头,更压低了声音道:“所以我们今晚,要努力给师兄,找回场子才是啊……”


  师弟甲乙丙丁(点头中):“钟师兄说得对。”


  花行之捏碎了手中的杯盏,压下自己想要暴打师弟们的愿望,挤出一丝微笑咬牙道:“你们,莫不是觉得师兄已经聋了?”说完便看见众人愈发同情的眼神,于是桌上的杯盏,又碎了一个。(杯子:我做错什么了?难道就因为我是绿的吗?)


  当晚,花行之便带着打扮一新的师弟们,浩浩荡荡去了红袖招。鸨母见到花行之眼前一亮,扭着圆滚滚的腰身就迎了上来,“哟,这不是花少侠嘛~多日不见我家芸儿可是想你的紧哦~”


  花行之不知从何处摸出把扇子,用扇子点了点下颌,眯着狐狸眼,故作惆怅的说:“只怕芸娘姐姐已有新欢,早就不记得小弟这个痴心人咯,不然——怎地如今还不出来见上一见呢?”


  鸨母颇为尴尬的笑了几声,花行之眼珠一转,看了眼三楼某处,便运起身法直接上了楼,口中嘻嘻哈哈的道,“且让小弟瞧瞧,芸娘姐姐的新欢,是何等人物?”一边说着一边就拉开了门,闯了进去。


  里头的人听得响动,蹙了蹙眉,朝门口看来。四目相对,花行之登时愣在了原地,有些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再眨了眨。这,这,这不是那位问路的言隐师兄么?!


  看着言隐在烛火映衬下,显得不那么冷肃的面色,花行之突然有些神游天外的想,果真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销魂啊,嗯,古言诚不欺我……


  对面的言隐看着发呆的花行之,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人突然闯入,却又一言不发,究竟何意?两厢僵持,他终是忍不住以手叩了叩桌面,开口道:“这位少侠,不知你……”


  话音未落,便被冲到花行之身边的钟陇涛打断了,“师兄!行之师兄!你怎么样了!莫不是找场子不顺利么!别怕啊!师弟们都来了!”


  花行之陡然清醒了过来,只恨不能时光倒流,好叫他到了红袖招时就在这师弟的嘴里塞上三四五个鸡腿,让他说不出话来才对……这下好了,上次一面可见这言隐师兄实力高深,若是打起来……


  花行之尚在尴尬中,却见言隐有些疑惑的抬头,再次叩了叩桌面,轻声问道:“找,场子?”


  花行之见言隐神色不似作伪,顿时松了一口气,迅速回身捂住钟陇涛的嘴,露出一口白牙赔笑道:“是的,是的,其实,就是在下听闻师兄逗留在此,特意带着师弟们,前来拜会。”


  钟陇涛:“斯普尼噗死来着嗯嗯嗯(师兄你不是来找场子的)?”


  花行之更加用力按住了钟陇涛的嘴,笑着冲言隐说:“我这师弟素来只在阁中习武,初次下山,见师兄这般器宇轩昂的人物难免有些激动了,他这样静静就好,师兄你无需介怀的。”


  言隐看了眼面色发紫的钟陇涛,心道,这种静心的方式倒是奇特的很。复又想起师尊下山前叮嘱他待人接物切记礼仪,既然这弈剑弟子特意来找场子看望他,想来他也应该客气一番才是。


  于是言隐转身,将桌上茶壶提了起来,“你们若是静好了,可要坐下喝杯茶么?”


  “喝!”


  四、岂知一夜秦楼客,偷看吴王苑内花


  就这样,花行之带着一众师弟,厚着脸皮挤在了言隐的雅间里。在给师弟们都塞了一把茶点,堵住他们的嘴巴后,花行之揪着手中的扇子凑到了言隐对面。


  他笑眯眯地看向泡茶的言隐,故作不经意的问道:“言隐师兄,我见师兄似乎也不是那等贪图享乐之人,为何要日日来此等污浊之地呢?”


  吃点心的布景板师弟们:“……?”(等等!师兄你带我们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讲的啊!你说这是天下第一风流地儿的!)


  言隐倒茶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了眼腆着脸的花行之,淡淡的说道:“这地方,说来还是那日你我遇见的时候,你推荐的。”


  花行之:“……哈……哈,这样啊……”


  某布景板师弟:“……噗……咳咳抱歉,点心甜了点。”


  言隐了然的点点头,倒了几杯茶水,示意花行之递给他身后的师弟们。


  花行之挠了挠扇子,无辜的眨了眨眼,“这,这不是因为,行之先前对师兄你不甚了解,以为师兄是那等徒有其表的人,这才说了这处。行之这就自罚三杯。”说着就端起言隐刚刚倒上的三杯茶,灌了下去。


  言隐:“……”


  某布景板师弟:“……师,师兄……这茶……”


  “嗯?”咽下茶水,花行之扭头冲着师弟微笑,“这茶怎么了?”


  “没……没事……师兄你小心烫……”


  花行之满意地转头,抹了抹嘴,开口道:“师弟如今再见师兄,怎么看也不像个贪图享乐的人,就不知,师兄来此,所为何事?”


  言隐吹了吹茶沫,抬头看向花行之,认真的道:“师尊有命,下山寻一世俗之地,修行,修心。”


  “唔,这么说来,师兄你这是第一次下山?”


  “然。”


  花行之眼睛倏然亮了起来,无比欢快的开口道:“言隐师兄你第一次下山,肯定对大荒多有不解,难怪要寻什么最世俗之地了。可是师兄你有所不知啊,这修行,最重要的还是体味世俗啊!师弟不才,愿意陪同师兄前去游历!体味世间百态,一同修行啊!”


  言隐愣了愣,旋即看向了花行之身后,花行之也随着言隐的目光转身,正对上目光哀怨的师弟们。


  花行之背对着言隐,再次威胁地冲着师弟们挑了挑眉,又转身笑嘻嘻地对言隐说:“师兄大可放心,我此番带着师弟们历练的任务已经结束啦,他们自行随着分堂的长老们回归门派就好。”


  看着尚在犹豫的言隐,花行之壮了壮胆,倾身向前,一把握住了言隐的手。趁着言隐还在发愣,可怜兮兮的冲着言隐说:“师兄,我们几大门派弟子本就应该守望互助啊,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更何况,你看,你们太虚观用剑,我们弈剑听雨阁也是用剑,这岂不是天定的缘分啊!我们不更应该亲近些么?”


  言隐:“……你……放手……”


  花行之更加用力的抱着言隐的手:“师兄,我,我这是情之所至啊……”


  布景板师弟们:“呵呵……”


  言隐冷着脸,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心道,难道这山下的弈剑弟子们,都这么热情么……


  对着花行之那闪亮亮的眼神,终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抬手扣了扣桌子,“后日就启程。”


  “定不叫师兄你失望!”


  花行之一边说着,一边就带着言隐走出了雅间。


  留在雅间中的师弟甲(小声):“师兄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师弟乙:“可能是师兄急着跟那位言师兄一同修行?”


  钟陇涛:“呵呵,你们懂个屁,他这是颜狗本质发作了……”


  师弟丙:“什么是颜狗本质?”


  师弟丁:“笨,就是看见好看的挪不动腿!”


  师弟丙:“哦……那行之师兄挪不动腿了……我们怎么办啊陇涛师兄?”


  钟陇涛咽下嘴里的点心,冷笑道:“回门派就是,等师兄没钱了,没法讨好美人了,他就会自己乖乖乞讨回来了。”


  师弟甲乙丙丁:“果然还是陇涛师兄有经验!”


  钟陇涛:“……”(明明是夸奖,可我怎么感觉笑不出来……)


  五、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三个月后,花行之带着言隐来到了江南万松书院。一路的历练经历,让俩人迅速的熟络了起来。嗯,虽然,尽管,其实,主要还是花行之,单方面的,无比热情。


  这日在万松书院旁的茶铺,花行之听几个书生提起了桃溪花妖,说是见过那花妖的都说是艳色无双,不由起了要去看上一看的兴致。当日便要拖上言隐,一同去看看那艳色无双的花妖。


  言隐无奈的揉了揉眉心,“会幻术的花妖罢了,你若想除了她,直说便是,何必说什么见识一番……”


  花行之一脸正气凛然的开口道:“阿隐此言差矣,她虽是妖却不曾伤人性命,自然不能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啊,我们不过是去看看她生得何等模样罢了,看完就走,我保证!更何况,阿隐你也是要经历世俗历练的人啊!”


  言隐拂了拂袖口,凉凉的看了花行之一眼,“……去看花妖,便是历练世俗?”


  花行之腆着脸拽住言隐的袖子,颇有几分无赖的开口道,“你陪我去经历幻境,自然就是历练了啊……哎,其实啊,我这个人呢,最是好说话的,定然不会强迫于阿隐的……”


  言隐听了,只默默低头看了眼自己被拽的紧紧的袖口,无奈的应了花行之。


  二人抵达桃溪的时,夜色已深,清寂的月色,为平日艳丽的桃林平添了几分素雅。溪水夹杂着花瓣潺潺流淌,送来浅淡的桃花香。


  愈往处行,香味愈浓,待花行之回过神时,已然身在桃花林深处。甜腻的花香包围在他身边,让花行之整个人都昏沉了起来。


  等等……不对劲……


  花行之当机立断咬破了舌尖,使出身自在向外围冲了过去。待落在桃林外围几乎嗅不到花香后,才觉得有了几分清明,顺手从溪水中汲起一把凉水泼在脸上,方才觉得自己完全清醒了过来。


  回想方才的处境,尽管知道言隐实力远胜于自己,花行之依旧为失散的言隐捏了把汗。环顾四周,却发现跟来时的场景已然不大相同,再想想到不见踪影的言隐,整个人愈发焦躁了起来,全然失去了平日的冷静。


  转身面向桃林,花行之提了提手中的剑,终是决定随便找个方向冲进去寻言隐,却听得突然传来了重物落水的声响。


  朝着响声处行去,却发现是个小瀑布,瀑布前正跌坐着一个人影,旁边踩着一只仙鹤。花行之眼睛一亮,当下就冲那儿奔了过去。


  花行之奔到瀑布边上,那人恰好转过身来,正是走散的言隐。只此时的他的样子,实在与平日里大相径庭。


  素色的道袍因沾了水,湿淋淋的贴在了身上,勾勒出清瘦的腰身。素来整齐束起的发丝也有些凌乱的贴在了脸上,更衬地那人面若凝脂。衣摆泡在水中沉浮,隐隐绰绰可以看见一节玉色的肌肤。见此,花行之不由有些呆愣地停下了脚步,颇为尴尬的将头别到了另一边,干巴巴的咽了口口水,准备说些什么,却又有些无从开口。


  水中人见他停下脚步,有些不满了皱了皱眉,伸出手来,淡淡的开口道:“我从桃林冲出来有些无力,你且帮帮我。”


  月色下朝自己伸过来的那只手,掌心还沾着些许水珠,因为抬起的缘故,慢慢向手腕下滑去。花行之的视线不由自主的随着水珠一起滑落,看着水珠慢慢没入袖口,再想到方才花瓣掩映下言隐露出的肌肤,脑海不由轰的炸开,耳根都开始泛起红色。


  那人许是见他久久不应,将手又向前探了探,花行之看着眼前白净无暇的手,干干的咳了一声,将自己的手在衣服上搓了搓,又搓了搓。待他终于做好思想工作伸手向言隐走去时,桃林里却传来一声长啸,水中的言隐面色陡变,一道漆黑的裂痕迅速从他脸上蔓延开来。


  “阿隐!”花行之惊骇欲绝地向前跃去,可未待他扑到言隐身前,眼前一切却突然碎裂。接着,花行之便扑进了水中,还没待他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已被人提住衣服,扔到了岸边。


  花行之挂着满头的水珠惊慌失措的抬头,却看见言隐好端端地站在自己身前,赤色的凤凰停在他旁边的石头上,发出一声清啼。他不由瞪大了双眼,向言隐看去。


  见他一脸茫然,言隐皱了皱眉,“怎么,还未清醒过来?”花行之瞠目结舌的看着言隐,“你,你……不,不是?”


  言隐眨了眨眼,有些奇怪的问道,“你这是在幻境中看见了什么?我破境之时听你叫我,还以为你已然清醒了。”


  花行之这才反应过来,讪讪的笑了笑,“没,没什么……我就是还有点迷糊……呵呵,没,没事……”


  言隐闻言松了口气,有些调侃的看向花行之道,“看来这桃花妖的幻境果真了得,竟叫你这般念念不舍。”


  花行之听得此言,又一次想到了方才在幻境中看见的言隐,脸色红了起来。心底暗叫奇怪,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摆脱自己突如其来的失落。故作无事的冲言隐笑了笑,:“倒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见了些平常难见的景色罢了。既然幻境已被阿隐你破了,不如我们就此离开吧。”


  言隐见他不欲多言,也不再追问,摇了摇头,随他一同离开了桃溪。


  六、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金乌西斜,残阳如血,将本就有几分森然的兰若寺,衬的愈发诡异起来。


  花行之站在寺外,生生打了个哆嗦。咽了咽口水,他回头哭丧着脸冲言隐道:“阿隐,我们就必须在此休息一夜吗?”


  言隐闻言蔑了他一眼,摸着白虎的头顶冷淡地开口道:“若不是你白日里总是喊着头痛要走慢些,你我今晚就应该在雷泽了。”


  “当然是因为我得了风寒才头痛嘛!阿隐你怎么如此不近人情,真叫我伤心。”


  言隐额角抽了抽,更加冷淡的问道:“那你又是如何染上风寒的?”


  “当然是因为桃溪落水啊!”


  “哦,那又是谁一定要去桃溪看花妖?”


  “当然是……是……”想想那日自己的行径,花行之不由语塞,悻悻然摸了摸鼻子,不敢多言。


  入夜,月朗星稀。花行之看着打坐的言隐,搓了搓手,不知从何处摸出了酒坛子,走过去勾住言隐的肩膀,笑眯眯的说:“今晚风大的很,不如我们喝些酒暖暖身子?”


  言隐定定的看了他一会,方才开口道:“我从不饮酒,你若是想以酒壮胆,便喝了吧,我也不会嘲笑与你的……”


  花行之抽了抽嘴角,颇为委屈的道:“在阿隐你心中我就是这般没有胆气的人么?”


  言隐上下打量了他几眼,看着他认真的道:“我觉得,你是。”


  花行之:“……阿隐……你何时变得如此直接。”


  “认识你后。”


  “……”花行之转头看着言隐正襟危坐的样子,不知为何生出了一股恶趣味,遂腆着脸凑到言隐面前,可怜兮兮的开口道:“阿隐你这么多年来,从来不知酒是何等滋味。既然下了山,又说要体味世俗,怎能不经过这一遭呢?你看,今夜只有你我二人,就算喝多了酒做出什么不雅之事,也自然只有你我知晓。不如,且喝上一点?”


  言隐拗不过花行之,终是接过了花行之手中的酒坛,同他对饮了起来。


  酒过半酣,篝火渐渐黯淡下来,月色却愈发清朗起来。


  花行之喝的迷迷糊糊,抱着酒坛,傻乎乎的乐了起来。接着,转头看着因为喝酒变得跟平常不太一样的言隐,将他扑在了地上,玉冠磕在地上,整齐的束发散了开来。


  言隐尚未反应过来,已然被花行之压在了身下。因着言隐是初次饮酒,虽然尚未醉到不省人事,却也有几分乏力,一时间竟没能把花行之推起来。只能任凭自己发丝散乱、衣衫不整的躺在了地上。


  花行之丢了酒坛眯了眯眼,一边想着今晚的师兄真是美如画,一边伸手划过他因为饮酒而染上绯红的眼尾。言隐被他的动作惊了一惊,倒忘了挣扎。花行之看着言隐漆黑的瞳中倒映出自己的脸,呵呵地笑了起来。接着他凑近言隐,声音沙哑的开口道:“为,为人也,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其醉也,傀俄……傀俄,若,若玉山……将崩。桃,桃花妖算什么,阿隐你,你才,才是,真,真绝色!嗝……”


  言隐被花行之的酒气喷了一脸,又听得这般类似调戏的话语,颇为恼火地皱起了眉,正准备加把劲把花行之推下去。却不料花行之将反倒借力,把自己整个人都压了上来,这下更加挣脱不掉。花行之却愈发傻乐了起来,他伸手捧起言隐的脸,舔了舔唇:“美,美人……我,我心悦于你啊……”


  接着,掐着符咒的言隐只觉得唇上一凉,眼前便是花行之那张放大的面孔,言隐瞳孔一缩,竟是不知该作何反应,连手中掐好的符咒,都震惊的散了去。


  不知过了多久,花行之抬起头,满意的打量着言隐绯红的面色,心满意足的冲着言隐傻笑了一声,拽着言隐的道袍,趴在他身上昏睡了过去。


  夜风拂过,头顶的合欢花簌簌落下几朵,落在了言隐的脸上,他却只愣愣的瞪着双眼,不知想些什么。


  夜,还很长……


  七、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翌日,花行之从宿醉中醒来,看了眼身旁凌乱不堪的花草,突然就想起了昨晚自己做的事。只恨自己为何没有喝断片,这种事,全部忘记才好啊!


  再发现言隐不在周围,花行之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头疼欲裂。这,难,难道我昨晚还做了什么更加过分的事情,把阿隐直接吓跑了?这可怎么办……


  想着想着,就觉得头愈发的疼了起来,长长地叹了口气,沮丧的将脸埋在了被子上。虽然,虽然,自己一向喜欢好看的人,阿隐也的确好看的不行,可,可阿隐是个男的啊,怎么就,做了那样的事情呢……


  正沮丧的吐槽着,却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戳了戳自己的肩膀,茫然的抬起头来,看见一只仙鹤正用它的鸟喙啄着自己的肩膀。


  一旁的言隐见花行之只一脸茫然的盯着仙鹤看,忍不住出声提醒:“醒了?”


  花行之一个激灵,转头看去,发现言隐平常的道袍和玉冠都不知道去了哪,只穿着一身劲装随意束了发。几缕发丝遮住了他的眼,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得咽了咽口水,讪讪一笑,“醒,醒了。”


  “嗯。”


  心虚的花行之不得不没话找话的开口道,“啊,我就说今早阿隐怎么不太一样,呃,你的发冠跟衣服呢?”


  言隐摸着仙鹤的手顿了顿,目光转向花行之手中攥着的“被子上”,颇为冷淡的开口道:“道袍在你手上,道冠摔了。”


  花行之低头一看,被自己揉成一团的,不正是言隐的道袍么,顿时觉得气氛更加尴尬,用手把道袍抚了又抚,尴尬的说:“呃,我昨晚,喝的,喝的有些多,呵呵,呵呵,有些记不清事,竟不知道我盖着的是阿隐的道袍……呵呵……”


  他探究的看向言隐,发现言隐既没有发怒,也没有指责他,莫非,莫非阿隐也喝多了不记得了?想到这,花行之的眼睛微妙的亮了起来,“阿隐,我昨晚喝多了后可做了,做了什么失礼之事么?”


  言隐愣了愣,皱眉想了想,莫不是这花行之醒来不记得了?如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免得……各自尴尬。刻意忽略了自己心头那点微妙的不快,言隐故作淡定的回道:“嗯,我昨日初次饮酒,也有些不适,记不清昨晚出了什么事了。”


  记不清,记不清,记不清啦!花行之听着这个几个字,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激动,开口说:“啊,真是有些遗憾,哈哈……哈……”


  言隐转头看着花行之摸着头傻笑,不知为何心中更加不快了起来。扣了扣手中的剑柄,低头看向花行之手中皱巴巴的道袍,叹了口气,道:“我该回白云观了。”


  “啊?”花行之错愕的抬头,茫然的看向言隐。


  “师尊传信,命我速归。”


  花行之不知所措的站了起来,有些结巴的道,“那,那,那的确,是,是不能去雷泽了……”


  “嗯。”


  花行之看着言隐,心中突然涌上了失落之感,他低头喃喃的问道,“那,那不知,你下次还,还……”


  言隐却没听清他说了些什么,想了想,他取下自己腰间的玉珏,丢给花行之道:“这是我随身玉珏,观中的师兄弟都识得。日后你若想寻我,只消带着这玉珏来白云观即可。”


  花行之接了玉珏,摸遍了自己全身也不知道改送些什么,看着言隐想了半天,灵机一动,拔下了自己束发的簪子,开口道,“我没什么送阿隐的,这簪子虽然不怎么好,唔,不过是我亲自雕的,用了很久了,你且带着这个吧……”


  言隐看着他递来的木簪,不知为何勾唇笑了笑,点了点头,接过簪子。


  转身踏上白鹤,冲着花行之抱拳道:“山水有相逢,望君多珍重。花行之,告辞。”


  “阿隐……”花行之攥着手中的玉珏,定定看着言隐,心中千言万语,却也不知如何说起,只喃喃开口道了一声,珍重。


  看着那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花行之突然苦笑了一声,甩了甩头喃喃自语道:“嘁,花行之,你莫不是昏了头了,那可是个男人……还有西陵城的俏佳人们等着你呢……失落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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