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书天下·浸墨】元夜灯如昼(二)

时间:2017-07-02 00:00 作者:七瑾年华不负君 手机订阅 神评论

新闻导语

十一月,冬雪初至,虎贲军踏入北冥。

  第六盏:炎荒万里频回首,羌笛三更谩自哀


  十一月,冬雪初至,虎贲军踏入北冥。


  其实并没有发生太多激烈的战斗,刚踏入北冥的时候,尚有几场大战,但是很快,就只有小股的妖魔会出现骚扰。但北冥的冬天,格外寒冷,瘴气也是肆意弥漫。恶劣的气候,加上日益减少的补给,坚持作战,越来越难了……


  此番王朝真正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进入北冥消耗,龙骧卫率其他门派,大批**太古铜门的妖魔。如今已经拖延了这么久,想必太古铜门的战局已经稳定了。加之我和师兄察觉了妖魔想要消耗虎贲军的意图,于是我们试图带领虎贲军撤离北冥,可因为肆意弥漫的瘴气,不得不原地驻扎休整。


  时间一天天过去,直到十二月末,我们才看见了转机。连续数日的暴雨让瘴气消散了很多,我们趁机撤往北冥边境。


  阵法已经提前布置好,只需传送就可以了,就在我们都振奋可以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时候,周围突兀的出现的大批妖魔的身影。


  一个魔将的叫嚣透过雾气传来:“哼王朝的蠢货,就真的以为我幽都主力就在太古铜门么,此番虽不能突破太古铜门,但是吞掉他天机营一半的主力,也是不亏啊,哈哈哈……”


  我的心沉了下来,回头和师兄对视了一眼。师兄吸了口气,沉声道:“外围的阵法撑不住多久,传送阵开启需要时间,我们最少要留下三分之一的人来抵挡,否则大家都走不掉。”


  队伍瞬间乱了起来,“统帅,我,我愿留下!”


  “我愿意!”


  “你争个屁,你媳妇儿还在家等你呢!”


  “呸你还跟我争……”


  ……


  师兄开始下令,精锐的左军和中军被放到传送阵,而弱势的右军则被留下了,必须保留天机营虎贲军的战斗力。


  我带领他们列队,师兄开始布阵,防御阵法的光辉已经逐渐消失,我甚至已经看见了蔓延过来的魔气。


  师兄在这时走到我身边,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就出手扣住了我的肩膀,我大惊失色。他冲我笑了笑:“我答应过师父,会平安带你回去的,你是我天机营当代最为出色的弟子,不应湮没于此……”


  我眼睛有些湿润,叹了口气,反身便将师兄撞进了传送阵:“师兄你忘了,营中比武,你从未胜过我。”传送阵在此刻关闭,我看见师兄冲过来拍在阵法上,却未能冲出来。


  我的确是最能打的,可我只是会打架而已,师兄阵法谋略无一不通,他活下来,才是真正的保留我天机火种……


  何况,战死疆场,方才是我天机弟子最高的荣耀,谈何湮没?


  防御阵破碎,妖魔冲入,我朗声大笑,率领右军冲入妖魔中……


  第七盏:三年此夕无月光,明月多应在故乡


  身边的兄弟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我也无法再支撑起自己的身体。


  再一次用盾撞开一只冲过来的妖魔,我终于坚持不住,跪倒在残破的阵法边。大口的喘息着,我想,师兄他们,想必已经平安抵达天机营了吧。


  我环首四顾,眼前却是一片模糊的血影,隐约能看见有妖魔,撕扯着死去的尸体。


  耳边传来妖魔猖獗的笑声,有妖魔叫嚣着要我们投降,跪下献上自己的元命盘,成为化生魔。


  我抬起头,看向晦暗的天空,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些许月光,可惜魔气太过浓郁,早已把清亮的月色遮掩。明明是同一个月亮,北冥的月色,却总是这样晦暗不清。不过,恐怕我再也没机会,看见十五那晚的月色了吧,也再也看不见,那个比月亮还要好看的姑娘了……


  真可惜啊……我还想着要跟师兄在安陵面前比试一番呢,看来没机会了,也没法,跟安陵说我好喜欢她了吧……真想,再见你一次啊……


  我疲惫地阖上了双眼,意识开始逐渐模糊,妖魔的叫嚣声大了起来,我感受到了逐渐逼近的血腥气。


  “小子,你很不错嘛,只要你献上你的元命盘,便可成为我北冥的魔将啦,嘿嘿,可比你现在这幅狼狈相好得多啊……”


  嘲讽的扯了扯嘴角,我抬起头,轻笑:“我天机弟子毕生荣耀便是战死沙场,投降,那是个什么玩意。”


  那魔将大怒,猛地将爪拍了过来。


  就是现在!我抓紧刀盾,瞬间跃起。


  暴虎冯河!


  我最后看见的,是那魔将碎裂的尸块。还有冲上来,试图抢回我尸首的师兄们。


  师尊,弟子南云烈,幸不辱天机之名……


  大荒历238年,天机营三代首席南云烈,战死北冥。


  穆子修篇


  灯八盏:别有千金笑,来映九枝前


  我是穆子修,嗯,就是南云烈的“真·百科全书”师兄。


  其实很早之前,我是很讨厌这个师弟的。


  为什么?


  哦,那要从很久之前说起。当时我才十三岁,因为体质问题,我不得进入虎贲军,只能进入龙骧卫学习战术制定和功法研究。


  师尊将他带给我“调教”的时候,我是很嫉妒他的,因为师尊说他根骨绝佳,是天生的战将。十四岁的我凉凉的看着那个流鼻涕泡的小屁孩,心想,难道根骨绝佳就是挂着鼻涕泡吗……


  很快我就发现了,他不止根骨绝佳,还笨得很……哦,这可能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典范。我想了很久,觉得如果要进入虎贲军,就要我每天挂着鼻涕泡挑水然后话都说不清,我还是不要进去了。


  我在天机营从十四岁到十六岁的日常就是盯着我这个流着鼻涕泡泡的小师弟练武功,我记录他的进步顺便修改合适他的教程,哦还有每天纠正他的发音。毕竟,在我两年的调教下,他终于不喊我阿啾师兄,而是能念出修了……不过想来也是,这两年刚好他换牙结束了,要是再念不出来,恐怕就真的是智障了……


  十六岁那年年底,天机营试炼。尽管我天生体质有问题,赶不上同时期进入天机营师兄弟们的进度,依然要进山试炼。但谁都不知道,那年的暴雪让山体崩塌,我因为体质差试图走捷径,所以被埋的更深。我被困在山石下整整两天,包裹的吃食在已经没有了,山间寒气深重,我早已奄奄一息。


  第三日晚,我在迷糊中听见了悉悉索索的动机,难道,是二次崩塌?呵,难道我连留下全尸的机会,都没有么?


  但我等来的,不是崩裂的土石,而是一片清澈的月光,然后我听见了一声哽咽的抽泣,“呜呜,阿啾师兄……”


  我抬起头,看见那个一直被我嫌弃的鼻涕虫,掀着石头,脏兮兮的衣服上还带着血迹,比我刚刚见他的时候还要狼狈。但那个时候,我却觉得,他还蛮可爱的……


  他抽噎着扑过来,“阿啾师兄你还好么……”


  我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咽下了感谢的话,咬牙切齿的说:“……你不压着我,我会更好……”


  被他搀扶着我下山,听着他絮絮叨叨提着师父门都以为我死了,他一定要来找找我的尸体之类的话,觉得这个晚上,也不是很冷了。嗯,阿秋师兄什么我就当没听见好了……


  “阿啾师兄,我觉得挺冷的……啊,啊啾——”


  我额上青筋跳了跳,忍无可忍的吼道:“蠢货,是修不是啾!都教你两年了!!”


  他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哦好吧,阿,阿啾师兄……”


  我终于眼前黑了黑,终于晕了过去……


  灯九盏:新削安陵刀,光夺众目眩


  小师弟十七岁那年,我同他前往幽州执行任务。嗯,在幽州我同他遇见了安陵。高启《游侠篇》曾说“新削安陵刀,光夺众目眩。”她也的确担得起这个名字,红色的箭袖胡裙,那样艳丽的红色,却只能衬出她更为艳丽的容貌。


  小师弟换了牙后,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他结结巴巴的讲话了,没想到见着安陵,又好像恢复了几年前刚到天机营的样子。


  哎,这糟心孩子,明明已经打成了天机首席,怎么还这般样子。看见人家好看就激动,激动个屁,万一是奸细呢!哼……


  当然,安陵并不是什么奸细,相反还是真正的荒火教核心弟子。我一路上观望着小师弟鞍前马后的模样,颇有些怅然的想着,这么多年养的猪,也终于知道去拱白菜了啊……


  哎,吾家儿郎初长成啊……


  虽然明确了小师弟的心意,我却始终摸不准安陵的心思。一路上都在试图跟安陵攀谈,结果惹得小师弟都不怎么乐意带上我。呸,熊孩子,你爹我,哦不对你师兄我还不是担心你太憨实,给人诓吗!


  后来前往荒火教,我看见小师弟同安陵的师兄弟们比武,很是开心的样子。便觉得,喜不喜欢也没那么重要,小师弟这么耿直又能打的,权当是一种经历嘛。师尊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嘛。呵呵,再说,就算小师弟搞不定,不是还有我么……


  一直到后来小师弟被一杯酒灌晕,安陵着急上火的跑来找医师,都不知道检查一下,我才发现,原来她也早就喜欢上小师弟了。


  好了,蠢师弟都有人喜欢了,可我怎么觉得,我还是处处不顺心呢……嗯,肯定是因为,我还不能确定他们的感情够不够坚强吧。看来,得想法子考验考验的。


  是以,后来安陵给我平安符的时候,我察觉到了小师弟的气息,却没有点破。不经过一番检验,又怎么晓得,他们感情呢?嗯,年轻人嘛,总要总要经历些坎坷的。(南云烈:这就是你后来过了好几天才把平安符给我的理由?)


  去北冥的路上,我曾和小师弟开过一个玩笑,万一我回不去了,也要把我带回天机营,让我死在那里。小师弟却有些不开心,大声嚷嚷着跟我说,修师兄这么厉害,肯定能回来的,说我也别说你自己啊。我无奈的应和他,是是是,说你说你。可我怎么忍心说你哦,熊孩子。


  可我却没想到,这世上有个词,叫一语成谶。


  灯十盏: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我至今也不愿去回忆,我重返北冥时看见的场景。


  遍地残破的尸骸和鲜血,有妖魔的,也有人的,我,都无法把小师弟,拼凑完整……


  甚至,我也不能把他不完整的身体,带回来……因为所有的尸骸都浸染了魔气,必须就地火化,否则,就有可能被同化成妖魔……


  我去的时候尚且在想,待这次成功归来,我们休假又可以做些什么,待他回来跟安陵表白了,我要给他出点什么主意,好叫他安安稳稳娶到***。


  却不曾想,他永远留在了北冥,再也无法归来。龙渊本来也要焚毁,但我坚持把留了下来。我抱了抱怀中装着小师弟的坛子,想,这已是他最后留下的东西了,就算上面有魔气,我也会想法子把它保存的。何况,不是还有安陵么……


  回到天机营后,我放下小师弟的骨灰,带着龙渊孤身前往九黎荒火教。我看见安陵穿着红裙带着笑容向我跑来的时候,我竟有些不知如何面对。我把龙渊带给她,告诉她小师弟回不来了。这个向来聪明又利落的荒火姑娘,放声大哭,甚至于一遍又一遍的问我,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是啊,为什么,活下来的是我……


  其实,死,永远比活容易,因为留下的人,要背负着对逝者的爱与想念和苟活下来的罪恶感,长久的,活下去……


  返回天机营后,我申请帅兵驻守北冥疆域,师尊最终还是同意了。我抱着小师弟的骨灰走远,不愿回首。


  几年后,我回天机营述职,听说太古铜门来了个荒火女将,悍勇无匹。我不由自主,想到了安陵,随后自嘲的笑了笑,怎么会是她呢。


  我离开的时候,正遇见那女将归营,她冲我点头示意,随后淡漠地擦肩而去,正是穿着龙渊甲的安陵。


  我转身看向她的背影,那个记忆里明艳如火的姑娘,像是被时光擦去了所有的颜色。


  红衣换龙渊,青丝做白雪。


  可她提刀上马的样子,却是像极了小师弟。我看着她打马远去,忽的落下泪来。


  我想,恐怕是我年岁已大,再也没法像往常那样看着阳光了吧……


  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


  小师弟,我们,都很想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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